陸端寧買這套房子本來就是為了保護隱私,肯定不喜歡自己隨隨便便帶陌生人過來拍東西。
慕越連忙解釋:【抱歉這幾天太忙我又搞錯了,明天我把包裹帶出去拍吧,保證不會影響到你】。
那邊卻不知道為什麼沉默了幾分鐘,慕越看到對話方塊上面的「對方正在輸入……」出現又消失,手機自動息屏,呼吸燈忽然亮了。
陸端寧發過來很長的一段:
【為什麼要害怕影響到我,我既然希望你住進來,就代表你擁有在裡面做任何事的權力……】
慕越剛掃了一眼,還未看完,他就撤回了。
他改口說:【沒關係,明天我不在家裡】。
一直在圖書館裡坐到改完演講稿再背熟,慕越仍然在想這件事。
不管是委委屈屈地追問「你不愛我嗎?那為什麼不離我再近一點」,還是禮貌又疏離的「沒關係,影響不了我」,這都是陸端寧。
可慕越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撤回重發。
好像突然之間,他在溫柔綿密的步步緊逼中,毫無緣由地選擇了後退一步。
明明說好了明天再過來,慕越還是站到了路口的紅路燈前面。
周遭很黑很靜,頭頂沒有月亮,只有遙遠而伶仃的星星閃爍。幾輛商務車接連駛入馬路對面的別墅小區,這個時間,應該是放學回家的中學生。
陸端寧的中學時期好像也是這樣度過的,在經紀人、助理或者保姆的陪伴下穿行在城市之中,去不同的劇組和老師家裡,扮演不同的角色,學不同的東西。
慕越偶然看到陸端寧放在書桌上的眼鏡,他試著戴了一下,取下來的時候腦袋會有些輕微的眩暈。
陸端寧坐在旁邊看著他,笑起來說:「我有一點近視。」
慕越問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短暫回憶片刻,說:「剛上中學的時候,我經常要在車裡看書看劇本,光線不好,時間長了就這樣了。」
那個時候,他的行程就忙碌到身邊照顧他的人連這個都會疏忽嗎?
還是在他的學業事業與身體之間,不得不選擇了會傷害他的那一個。
慕越眼前浮現出一個還未長大的少年,他比記憶裡的小鹿大一點,又比現在的陸端寧小一點。
車燈洞穿黑暗,他在後座昏黃的光線裡看書,輾轉於多個城市之間,身邊的人來來往往面目模糊,為他整理衣服,為他拉開車門,給他拎過書包,緘默地跟在陸端寧身後。
車門合住,卻沒有開走,步履匆忙的人影褪色消失,佇立不動的車身也化作雪白的紙,被風一頁頁捲走,只剩陸端寧一個人走在最前面。
那個時候的陸端寧希望重新聯絡上自己,並且真的這麼做過,除了想念自己以外,是不是也有他真的過得很寂寞的緣故?
車燈的光暈裡飛舞著一群砰砰亂撞的蚊蟲,慕越從平緩的坡上去,看到一輛眼熟的白色商務車停在鐵門之外。
是剛剛在小區門口見過的那一輛。
誰來找陸端寧了嗎?
鐵門掩著,沒有鎖住。
庭院光線微弱,穿過柵欄,慕越依稀能捕捉到一團烏漆嘛黑的東西在院子裡跑酷,用爪子夠盤旋在燈光附近的小蟲子。
他還在猶豫自己該不該進去,會不會打擾到陸端寧和誰,那團黑毛球跑了過來,眼睛亮瑩瑩的,揚起腦袋朝他「喵嗚」了一聲。
慕越只能推門進去,蹲下身,摸了摸西施的腦袋告訴她:「噓——你玩你的,不要吵。」
噠噠的腳步聲突然響起,慕越貓在門口的暗處,透過落地窗看到柔軟的室內光線,有兩個人站在客廳裡。
是雲姣和陸端寧。
慕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能感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