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這什麼腦迴路？

謝行止看著吳天的眼神古怪起來，吳天跟這裡格格不入，眼神中總帶著一種非常清澈的愚蠢。

跟涉世未深一樣，吳天沖謝行止笑了笑，回了自己床上，吳天不屬於他們其中一員，他白天睡覺領導也不會管他。

謝行止看了吳天兩眼，他眼睛亮著呢，跟秦意南那個近視眼可不一樣，謝行止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吳天眼裡那股清澈愚蠢之下，掩蓋著迷茫和麻木。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兒眼睛裡會有這麼複雜的東西，這種東西這裡的每個人都沒有，他們眼裡只有疲累。

煎餅果子謝行止只吃了一半，他覺得不好吃，乾脆放在了一邊，吳天長得瘦小，結合剛才對方的眼神，謝行止突然就動了惻隱之心。

他摸摸鼻子，拿出煎餅果子問吳天，「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這個？」

吳天看過來，眼睛一亮，立馬說要。

他們村裡沒有煎餅果子，進城之後，他吃的第一個煎餅果子是那個領導買給他的，吃到的第一口吳天就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比李大哥家的饅頭好吃多了。

他愛上了煎餅果子。

吳天捧著煎餅果子，吃得很香，臉上全是享受，謝行止看得一愣一愣的，對於他來說這個煎餅果子簡直難吃到了極點，他從來就沒吃過這麼難吃的煎餅果子，可吳天吃的那麼香，他都開始懷疑自己味覺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這他嗎難道是人間美味？

「謝大哥，煎餅果子真好吃，」吳天抬起頭沖他笑笑，「謝謝你願意給我。」

謝行止心裡突然一下有點兒不是滋味兒。

「吳天，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奶奶讓黃伯伯出來掙錢，」吳天說，「黃伯伯就是昨天晚上進來的那個人。」

也就是那個領導。

謝行止又問，「你黃伯伯教你什麼了？」

吳天乖乖回答，「他什麼都沒教，他說我笨，出來也找不到工作，就算他教我我也學不會，等他掙到錢了會給我兩百塊錢讓我帶回去給我奶奶。」

謝行止咂咂嘴，這黃伯伯到底是好是壞？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兩百塊錢雖然不多，可對於這種人，也沒必要養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在這兒。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黃伯伯說他回去就帶我一起回去。」

謝行止才反應過來，吳天的普通話和那個領導差不多，都帶著相同的口音，兩個人應該是同鄉，聽吳天說他還有個奶奶。

「你父母呢？」

「我沒有父母，」吳天說，「我奶奶說他們在我還小的時候就死了，挖煤死的，老闆跑了，所以我沒有父母了。」

謝行止鼻子一酸，突然覺得自己問得太多。

這世界上怎麼還有這麼可憐的人，父母早亡，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一個難吃的煎餅果子對於他來說就是人間美味，就因為對方鑽自己被窩自己沒佔他便宜就覺得自己是好人。

謝行止突然一頓，細思極恐。

操？

什麼意思？

意思是吳天以前被別人佔過便宜，所以才覺得不佔他便宜的就是好人？

謝行止胸腔裡那顆心咚咚咚的盪啊盪，不是吧？操，不是吧？

這什麼啊臥槽！

謝行止看著吳天，對方很喜歡這個煎餅果子，可能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對方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嘴時不時咧一下，謝行止才注意到，吳天的右臉上有一個小小梨渦。

非常可愛。

「那什麼，吳天，」謝行止皺著眉問，「你在你們村裡的時候，是不是也鑽過別人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