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唔!”
“嘔!”
長久水米未進之人突然吃下東西是什麼反應?
胃無法接受。
扶蘇在猛然被柳白灌入溫粥之時,不斷乾嘔。
可這三天沒有吃東西的身體,怎麼會放過好不容易進來的食物?只是嘔出了些許,大多數還都是進了肚子裡面。
而此刻的扶蘇,面上、鼻腔、嘴角上都是溫粥的米粒和水漬,哪裡還有翩翩風範?
柳白沒有管這麼多,只是就這麼灌扶蘇。
而他的心中怒火,也一點點被平息。
他生氣的是扶蘇這個小子,在黑暗迷茫的時候,居然沒有半點思索應該怎麼辦,而是選擇了悔恨。
這種情緒,女人可以有,小孩可以有,老人可以有,唯獨男人,一個心中有志向的男人,是絕對不能有的。
他不確定到底自己這一番話能不能罵醒扶蘇,但身為老師,不能就這麼看下去。
即便是扶蘇沉淪下去了,至少他柳白得要揍這個不成器的傢伙一頓,才能解恨不是?
“老師,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也看不明白,為什麼六弟會變成這樣。”
“老師,我感覺感覺喘不上氣,感覺自己的身上,脖子上,甚至是心裡,都有了枷鎖!”
扶蘇終於是緩過氣來。
看見柳白的面容,一股子親切,委屈湧上心頭。
也不顧自己面容之上的髒漬,一頭扎進柳白的懷中,放聲痛哭。,
分明柳白的年紀比之扶蘇還要小上那麼一歲,可在這一刻,扶蘇彷彿見到了長輩一般。
一個孩子,在見到長輩的時候,會把自己的委屈盡皆哭訴而出。
柳白略微沉默,而後伸出手,輕輕撫了一下扶蘇的腦袋。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懷中的這位大秦長公子身子微微顫抖,彷彿是已經哭泣到了最傷心之處。
“扶蘇,為師想和你說一番話。”
“昔年為師尚未入朝之時,曾經與陳伯一同到縣城之中的集市。”
“距離現在,時間已經太過於遙遠,為師記不清楚那天集市上面叫賣的商品有什麼稀奇,也記不起當日購買的糧食到底是什麼價格。”
“只記得,有那麼一個耍猴的藝人,用繩子捆住了兩隻猴子表演,而後贏來打賞。”
“為師掏出錢,不多,一個下幣。”
“其中一隻顏色稍微亮麗一些的猴子上前,接過為師手中的錢幣,甚至以爪作手,微微作揖表示感謝,而後轉身走向了它的主人。”
柳白緩緩開口。
扶蘇微微抬眸,面上早就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
涕泗橫流,粥米碾碎後還粘在了柳白的衣袍之上。
可柳白沒有半分嫌棄,只是繼續開口說道:“可另一隻毛色黯淡的猴子見到,卻是趁其不備,將其爪子之中的錢幣一把拿走,而後朝著為師走來,交到了為師的手中。”
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扶蘇沒有聽懂。
紅紅的雙眸看向柳白,盡是不解。
柳白深吸了一口氣:“或許你覺得為師是多想了,或許你覺得為師有些神叨叨的。”
“可那一刻,我彷彿真的聽到了那隻猴子在對我說話。”
“它讓我把錢拿好,去解開自己的枷鎖。我的施捨,不會結束它的苦難,只有死亡才會。”
“有錢,應該要花在自己的身上,不要可憐它,也不要便宜他。”
“它是隻猴子,一生也便是如此了。被繩索套了一輩子。但我不一樣,我是自由的。”
“它是一隻被繩索套牢的猴子,但它更想看到人去追求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