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嬰這一番話,陳平反倒是沒有多想,只是皺緊了眉頭。
他的心中,已經開始推測自家柳公去完東宮之後的結果了。
同時,他也不能忽視另外一個因素。
一個足以決定這一場棋局最為重要的盤外招:始皇陛下!
這位千古一帝到底會如何做,在很大程度上,會關切到自家柳公。
饒是陳平,此刻也是感覺微微頭疼。
倒不是無計可施,以他的計謀,這太子死上千次都不成問題,甚至有可能要將計謀用在東巡車駕之上。
但....自家柳公的性格,決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他自然用計也要斟酌。
“陳平先生,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看著陳平的模樣,陳嬰有些猶豫開口。
陳平搖了搖頭道:“柳公說過,咱們丞相府之中,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
“我陳平雖說生性平涼了些許,但陳嬰你乃是柳公所認同的家人,陳平自然以朋友待你。”
以陳平的性子,能說出這一番話,也確實是難得了,。
陳嬰微微抿了抿嘴唇,開口道:“我曾經聽我爺爺說,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得過且過,何嘗不是一種順應世事。”
“我爺爺說,做人做事,籌謀劃策,到底是和劍術沒有太大分別的。這天底下沒有絕對完美,無敵的劍招,只有將每一招都用到恰到好處的劍客。”
“如若毫無缺漏,那殺伐定然差了些許味道;可若是殺伐過盛,中門定然大開。”
“陳平,計謀再高超,可人的心神終有窮盡之時。”
“盛必有衰。您的計謀是算盡人心,可當您的心‘衰弱’之後,又當真可以算盡否?”
“屆時出錯,還不若現在先開始收斂。”
陳嬰也不太懂這些盛衰的道理,只是曾經聽自己的爺爺講過相似的。
用劍術來比喻陳平的計策,多少有點兒這麼不倫不類。
但....此刻倒也算是合適。
陳平沉默半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陳嬰見狀,也只能嘆氣一聲,轉身離開房間。
少爺好福氣,能有這麼一群人為其甘願竭盡心血。
但仔細想想,他又覺得,是他們這群人有好福氣,能遇到這麼好的少爺。
....
柳白和龍且在街道上走了許久。
最後到了一個尋常的小院之中,其中住著的是一個瞎眼老頭。
柳白沒有表露身份,也沒有自持身份,對其輕視,反倒是聽到這老者說,自己的兒子戰死沙場之後,院子之中缸裡面的的水,再也沒有打滿過後,柳白擼起袖子,親自為其挑水。
龍且要幫忙,柳白也只是笑了笑,有些倔強得執意自己來。
缸中水滿。
瞎眼老者談及過往。
他是孝文王時候生人,後來在始皇陛下還未親政之時,在戰場上瞎了眼睛。
有些遺憾,他沒能真的親眼看到這樣的盛世。
柳白問了很多,最後問起田畝的事情。
他原以為這老者會極為悲憤,或者說覺著如今的太子無道,對大秦失望。
但這瞎眼老者卻是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貴者。雖然小老兒看不見東西,但即便是與您攀談幾句,小老兒也能聽出您身份高貴。”
“您親自為小老兒打水,小老兒自是感激的。”
“但....對於徵調田畝一事,小老兒的想法不一樣。”
“現在很多人,都在說太子殿下不對,但貴者您有眼睛,能看到,這些說的人,大多是能吃飽了肚皮,穿上好看衣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