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徹說完這一番話,呼吸聲逐漸粗重。
可他那一雙眼眸,看向柳白。
面容之上的那雙清澈眼眸,就這麼看著,似是在替嘴巴說著剩下沒有說出口的話:百姓不應該如此苦。
人之靈秀,皆在雙眸之中。
在某一時,某一瞬,對待某一人,不言不語,勝過千言萬語。
“天下百姓,看不到未來。”
當嬴徹看不到百姓們的未來之時,他就已經看到了未來。
柳白的身子微微顫抖,這位無論在朝堂之上,還是在對敵之時從未露出過絲毫恐懼的大秦丞相,在此刻竟是聲音死死壓沉:“我在問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儘管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這個學生想要做些什麼。
儘管他也已經明白了,自己的這個學生,從來都沒有讓自己失望過。
儘管他還是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但是他是穿越者,他有一份來自於後世的記憶!
無論是史書之上,還是後世嬴徹所說得這些,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無數的皇帝,無數的有志之士,無數人赴死,都不能改變這些。
他柳白不怕,願意去做,願意去做這無數之中的‘一’,一個可能永遠都無法成功的‘一’。
但是他怕怕自己的學生去做。
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龍且身子一動,整個人的肌肉已經緊繃到了極致!
不是他聽懂了這對師生的談話,而是他的身體觸發了本能。
對此刻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的本能。
他的身體,如同一張緊繃弓弦的強弩,若是有變,在第一時間,不經過大腦思考便可以做出最適當的舉動!
面對柳白,面對龍且的虎視,嬴徹忽而一笑。
這一笑,沒有絲毫輕蔑,他不會對自己的老師有任何輕視,也不會覺得自己的老師不理解自己。
這一抹笑容,更多的是苦笑!
“老師。”
“回到咸陽後,在父皇冊立我為太子的那個晚上。”
“天下人覺得,一個聰明的公子,能夠成為大秦的儲君了,這是大秦的福氣。父皇應當高興,老師應當高興,文官們應該高興,士卒們也應該高興。”
“可是我不高興。”
嬴徹嘴角上的弧度,慢慢消散:“那天晚上,我喝了一晚上的酒,卻沒有酩酊大醉,只是抬眸看著月光的時候,想了一些事情。”
“我叫嬴徹。徹底的徹。”
“即便是老師,可能也猜想不到,我當時心中想的是什麼。”
“是刑天舞干鏚。”
“我沒有見過這個畫面,史官們、百姓們,大抵也都是聽聽那些傳聞,而後杜撰而出、”
“但我想的,是這個。”
就這樣一番話,讓柳白的面容瞬間沉下。
刑天舞干鏚!
看似殺氣騰騰,可刑天的下場,乃是被砍下頭顱。
這樣一個無頭巨人,瘋狂揮舞著武器和盾牌!
所以
這便是自己這個弟子的決心嗎?
“土地改革,必須要改革。”
“老師常說,即便是後世的子孫們敗家,咱們大抵也要多攢下一些家財,敗也能多敗些許時日。”
“天下的土地,必須收歸國有。”
“天下百姓,皆可量力而行,在國家手中租賃田畝。”
“不會有高昂的田租,也不會有如同猛虎一般的苛政賦稅,他們可以看得到,他們滴下來的每一滴汗水,到底價值多少大錢!”
“土豪鄉紳們要殺,殺到他們不敢去拿著刀逼迫百姓,不敢去淫樂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