碣石。
海潮洶湧。
始皇陛下坐於海潮之前,以手撐首,雙目微閉。
海潮翻起洶湧波瀾,濤聲響徹,可始皇陛下的面容之上,卻是波瀾不驚的一片平靜。
幼年時險中求生,青年時戎馬倥傯。做的遠比想的多。
而現在,卻是他思考最多的時候。
他似乎看到了未來的模樣,那是比一統六國疆域更大的夢想。
是一項至今為止,未來也不一定有人能夠開創的偉業。
是更徹底、更深刻、更全面的大一統。
始皇陛下微微抬眸,看著那海面上的浪濤,將心中的宏圖,徐徐開啟。
一隻海鳥,自波濤之中飛起,朝著天空而去。
李斯站立於始皇陛下身後,面容悲切,卻....什麼都沒有開口說。
....
而此刻,章臺宮內。
柳白持劍,緩步而入。
看著嬴徹那燦爛的笑容,他竟是有些許恍神。
就如同他第一次進入懿文宮教書一般,發現了這個心思聰慧,卻是行事不羈的公子徹,有大才!
他忽然覺得,這一切,是他的錯。
本來,這個傢伙應該無憂無慮,喝酒,作詩詞,遊山玩水。
是他,給嬴徹開啟了一扇大門,看到了大秦更為美好的未來。
“本不應該你來做的。”
柳白開口。
分明是責問,可語氣....更像是在嘆息。
但事實上,柳白更多的是怒。
怒嬴徹,視人命如同草芥!
怒嬴徹,分明可以安安穩穩將一切都過渡下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終有一天會完成他們想要做到的功業。
可嬴徹沒有,他用了最為激進,柳白最不能接受的方法,去做這一切的事情。
然而,面對柳白的責問,嬴徹卻是笑了。
笑得很開心。
是他當了太子以後,這麼久以來,笑得最為開心的一次。
彷彿是一個孩子,嬴徹邁著步子,朝著柳白跑來,好像是壓根兒沒有看見柳白的手中劍一般。
拉著柳白,走入章臺宮內。
“老師,您看。”
“學生的佈局,是不是很厲害。”
嬴徹開口。
分明已經是這樣的關頭了,他卻沒有半分害怕,而是侃侃而談:“老師,我用陳銘,因為陳銘本身就是富家之後,雖說遠遠算不上是世家,但說到底,咱們大秦的土地田畝,就是由無數個陳家掌控的!陳銘去做,這些土豪鄉紳,感受到了背叛,於是揭竿而起!”
“叛亂開始了!天下開始亂了!”
“就如同一團密密麻麻纏繞在一起的線條,想要將他們解出來,實在是太難了!所以學生把這些線條都聚集在一起,而後將刀高高舉起,懸掛在空,只是等著一刀砍斷,便可以解決這一切了。”
嬴徹像是一個炫耀自己成績的孩童,無比開心:“還有密衛,都是人渣,死了也不可惜,不是嗎?”
“土地徵調,說到底,就是為了叛亂啊!只有他們叛亂了,老師您才有用虎符帶兵,去平叛的機會啊!”
“老師,您是武安君,當將軍,統領軍伍,不是您的夢想嗎?”
一連串的話語,非但沒有讓柳白平靜,反倒是怒意更盛!
“譁!”
柳白一把甩開嬴徹的手,用左手直接拽住了嬴徹的衣襟,而後猛然一拉!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寸。
柳白眼中的怒火,也能讓嬴徹清晰看見。
“那甘羅之死,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