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陳嬰卻是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而是面容之上流露出一絲憐憫:“柳公,今日我遇到的那個姑娘,是陣亡軍士的遺孤。”
“昔年為國捐軀,陣亡軍士應有撫卹,可是這姑娘卻領取不到,自小以出賣肉身換取飯食。”
“一個黑餅,只要一個黑餅,她便要與人過夜。”
說到這裡,陳嬰微微閉上雙目,似是回想起那張慘白到看不出‘生機’的面容。
“撫卹,領取不到?”
柳白眉宇緊皺,方才那些玩笑話瞬間被拋諸腦後,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嗯。”
陳嬰只是點頭,嘴巴里也只是吐出一個字。
“走。”
柳白沒有過多言語,而是直接起身,走出廳堂。
動作利索得還當真有幾分‘柳將軍’的風範了。
蕭何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能連忙跟上。
走出廳堂,龍且還在院子裡拍著錦衣衛的後腦勺囑咐著送信給衛莊的事兒。
柳白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就朝著大門走去了。
還是蕭何小跑著到了龍且身旁,說了一聲:“快跟上,出事兒了。”
龍且直接扔下那錦衣衛,麻溜就跑步超過了柳白,跑到門前準備馬車。
...
馬車之上,柳白的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這個人,自認為和善,但是...有幾件事,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男人的骨頭不夠硬,百姓的飯碗不夠滿,軍人的安撫不夠多!
如今,在大秦治下,居然還有撫卹金給不到陣亡戰士家屬的情況?
這一刻,柳白甚至動了殺心。
“柳公,消消氣....”
蕭何輕聲開口,甚至想要勸慰兩句。
卻被柳白擺手擋了回去:“蕭何,自從陽老教會我克己之後,本相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動怒過了。”
“這個氣,本相不消,要為陣亡的戰士將這口氣給吐出來!”
“當發現一隻老鼠的時候,陰暗的地方已經成千上萬。”
“這個道理,你該懂。”
此話說出,蕭何面露苦笑。
他如何會不懂?
自家柳相是怕這種事情,從根兒上傷了大秦的軍伍。
但....太沖動了啊!
就僅僅是陳嬰的三兩句話,甚至是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的‘三兩句話’,柳公便要出發問責。
若是其中有什麼隱情呢?
“柳公,不如先停下,讓錦衣衛查查....”
蕭何皺著眉,還是嘗試著開口勸說。
豈料,柳白連這個聽上去頗為正道的建議都聽不下去,沉聲開口道:“大秦律令,逃兵者有罪,株連親眷流放,受刑!致戰敗者,還牽連宗族。”
“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條律令,可以剝奪一個陣亡兵士的撫卹!”
“如果是那個姑娘的父親做了逃兵,那就是軍法執行出了問題。”
“可若是沒有做逃兵,如今本相也算是有了個將軍的名頭,殺一下軍伍又何妨!”
柳白此話說出,蕭何瞬間明白了!
無論怎麼樣,這件事上定然是有人犯錯。
到底是什麼錯,自家柳公不想現在知道!
蕭何看向柳白,發現自家柳公的眼眸之中,除了那熊熊燃燒的怒火,居然還有...冷靜!
這一個細微的發現,讓蕭何瞬間心頭一震!
他...
懂了!
自家柳公是生氣不假,甚至可以說是暴怒!
可在這怒極之時,依舊保持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