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男子瞪大眼睛,嘖聲。
他不過是外地貨商,此行只淨賺百金,今夜來此見見世面。
看來,連佳人的裙襬都摸不到。
皆說流芳樓是京中有名的銷金窟,果真名不虛傳。
陪客的粉裙姑娘提壺斟酒,軟著嗓子,拈酸帶醋:“媚蕪姑娘的初夜,可是爭破公子們的頭呢。”
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珠簾雅座。
有穿石青錦袍的男子正慢搖摺扇,姿態故作風流,生的卻是肚大腰肥、臉圓脖粗。
林家是皇商,莫說五百金,就是千金也捨得。
更有著錦衣華服的紈絝公子哥們,三兩合圍,浪蕩恣意,翹首以待誰能成為花魁娘子的首位入幕之賓。
貨商心裡默默嘖聲,暗歎佳人難求,又豔羨權貴多金可順心萬事。
“欸,那最裡頭的雅座是何人啊?”
他看向最裡間。
樓裡大大小小的散桌和雅座都擠滿了,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唯那處幔簾低垂,遮得密密匝匝。
另一著綠裙的陪酒姑娘抬手指了指上頭,壓低聲音:“那裡頭可不是咱們能談論的主兒。”
老練圓滑的幾人立時噤聲。
幔簾雅座內。
藍衫、玄衣兩位年輕男子相對而坐,主位的紫袍公子背脊斜斜倚著雕欄。
姿態慵懶,頗有點玩世不恭的調調。
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如玉,手背青筋虯起,指間把玩的白瓷杯倒是相形見絀。
藍衫公子文質彬彬,看向他溫聲笑道:“你如今回京不久,聖眷正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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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敢來這煙花柳巷,不怕那幫老迂腐藉機參你一本?”
聞言,紫袍公子薄唇邊噙著笑,散漫道:“參我?”
他淺淺啜了一口酒,抬眼。
“求之不得。”
男子眉弓極高,桀驁不馴的意味濃厚。
一雙眸子長而深,染上酒氣後,恣情深邃裡潛藏著蟄伏的銳氣。
撩起眼皮看人時,眼尾微微上翹,彎的弧度壓得剛剛好。
眸中銳光化為粼粼碎光,瞧得人心神盪漾。
這幅好皮囊,縱使離京多年,依舊惹得世家貴女們芳心暗許。
守他回京,咬死不嫁的大有人在。
左手邊的玄衣男子飲盡杯中酒,朗笑一聲接話:“自然,修妄還怕那幫老傢伙不成。”
他話鋒一轉,撂下酒杯,硬朗英挺的臉湊近他打量。
“不過你這八年外放邕城,怎的半分大將軍的凌厲氣勢都沒磨出來。”
一如當年那個灑脫不羈,尤愛聽曲賞花、跑馬品茶的小侯爺。
且長得愈發丰神玉面。
邊塞苦寒並未磋磨他骨子裡的矜傲,反更盛。
沈修妄往後撤了撤,倚著雕欄,長眉微挑:“程樾,你又不是姑娘,靠這麼近作甚?本都督可對你毫無興趣。”
他戲謔道:“再者,大魏有哪條律法匡定,將軍必凌厲冷腕才當得。”
程樾悻悻地嘁了一聲,懟他:“哦呦,沈大都督了不得,深藏不露。”
沈修妄長腿微敞,一派佔上風的得意。
“自然。”
藍衫男子齊清珩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您二位從小鬥到大,我瞧著都累。”
說笑罷,齊清珩斂起笑意:“修妄,你今夜來此處,怕是有的放矢吧。”
話音剛落。
外頭調笑喧譁聲漸止,驚呼、豔嘆、神往,種種聲音取而代之。
琴音嫋嫋,有美來儀。
三人紛紛看向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