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轉過身來,看見的是一個同自己身形相仿的青年。
不過明顯更高一些,也更挺拔一些。沒有額角的傷疤,也不需要在站立時微微傾斜重心保持平衡。
除此之外,他們就像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印出來兩個人。
“小道長這是……終於願意見我了嗎?”枇杷笑了一下,向著青年走近了幾步。
喻輕舟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少年的眼中似乎隱含著淡淡的憂傷。
“你已經這麼大了呀。”他口中喃喃,似是感慨。
枇杷有些驚訝,這話的意思就像是他們早就見過了一樣,而且是在枇杷很小的時候。
“小道長何出此言?”他問,“莫非我們從前見過?”
說是這麼說,枇杷並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若真的發生了,也只可能像此刻這般地在夢中相遇,可他又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
“確實,我們見過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喻輕舟輕輕地說著,像是一個老掉牙的故事開頭,緊接著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不過不是在夢中。”
不是在夢中……
——那是?
腦袋忽然開始隱隱作痛,像是有什麼深埋已久的東西,忽然蠢動著想要破開血肉鑽出來。
枇杷禁不住抱著腦袋,微微佝僂了身形。
直到一個人在跟前俯下身。
枇杷抬頭,從交錯的指縫間看見喻輕舟開合的唇瓣。
一字一句地說著令人費解的話語。
“還記得嗎?”他說。
——記得什麼?
“你親手埋葬自己那一天……那一天,你親手殺死了自己。”
“我,殺死了我自己?”
枇杷艱難重複著對方的話語,心中驚疑不定。
“是啊。”喻輕舟附和著他的話,神情溫和而感傷,“一切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我們被困在了這裡,作為觸碰禁忌的懲罰。”
聞言,枇杷的腦中忽然浮現,不久前在夢中聽到的那道聲音,那時在頭頂上方聲聲迴盪著的或許就是……
或許就是……
疼痛驀地加劇,少年不由地彎曲膝蓋,嘭得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很痛苦嗎?”喻輕舟的聲音傳來,帶著深切的擔憂和隱約的後悔,“果然,還是不應該把你扯進來的——”
話音未落,卻見少年忽然用力向前伸出手,似乎想要竭盡所能地抓住對方。
指尖卻從虛空中直直穿了過去。
——他沒能碰到對方。
結果就是整個人直接狼狽地撲倒在了地上。
喻輕舟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扶,指尖卻停在了距離對方不過半寸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碰不到對方。
——就像少年同樣無法碰觸到他。
因為世間不可能同時存在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儘管,在外表上有所差異,但他們確實共同擁有著同一個靈魂,或者說是各自擁有著部分的靈魂碎片。
碎片與碎片之間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那是一種對於完整的發自本能的渴望。
然而,一旦成功融合為整體,那麼碎片本身也就不復存在了。
是破碎地活著,還是完整地死去……
其實從來都不是一個問題。
喻輕舟在死去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了一切,也是那一刻他看見了呱呱墜地的嬰孩,嬰孩出生在一個十分普通甚至堪稱簡陋的農家小院裡。
院子的一角長著棵不起眼的枇杷樹。
看在喻輕舟的眼裡,卻又覺得十分熟悉。
還未等喻輕舟多看那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