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答案?】
黎宵低頭看了看胸口處插著的劍柄,深深刺入皮肉的劍身幾乎完全沒入衣衫。
溫熱粘稠的液體一點點湧出來,滴滴答答地滲入腳下的泥土。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血流積成大大小小的紅色湖泊,盛開在遍地屍骸之中。
黎宵跪倒在地,抬頭看向默然站立的男子。
籠在陰影中的面龐,神情不詳。
【呵,呵呵,其實我剛剛就想問了,宗主大喜的日子,怎麼都不換個鮮豔的顏色?】
黎宵舔著嘴角的鮮血,笑著:【也是,我看這新娘子都已經死了,宗主孤身一個人,想來這婚左右也是結不成的了。】
【……】
下方的血越積越多,黎宵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但他努力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男子,近乎貪婪地注視著。
後者卻始終一言不發,沉默得令他不安。
【為什麼……不說話?】
只是剛一張嘴,又差點被喉頭的鮮血堵住。
黎宵吞嚥了一口帶血的唾液,這才自嘲般地低聲呢喃,聲音裡竟是隱約透著幾分的委屈還有可憐:【明明重傷快要死掉的人是我啊……】
可他又為了誰,為了什麼才落到這副田地?
當真是……
【愚不可及。】
冷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黎宵愣了愣,看見對方被風催動的白色衣角,純白地好像那年冬天飛過他眼前的雪……
瞧著不過咫尺遠近,可真的伸出手,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白色消融在半空中,如何都是抓不住的。
胸口悶得厲害,喘不過氣,感覺堵得慌。
是因為插著劍的緣故吧……
黎宵有些難受地想著,收回的手慢慢握住劍柄——觸手滑膩,又帶著點被血浸潤的溫熱,然後用力往外一抽。
那個剎那,黎宵好像聽見了沙子鳴叫的聲音,嘶嘶的響聲,很微妙的聲音……是從前從沒有聽到過的。
於是,他突然很想同什麼人分享一下,這個新鮮出爐的新奇發現,用命換來的,就像……就像從前那樣。
可,那個人已經走遠了,遠的不能再遠了,所以,以後也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少年仰倒在地上,碧色的眼瞳逐漸渙散。
看著天空不可挽回地一點點暗下去,他想,這也許就是寂寞的感覺。
……
心情很差。
像是做了不開心的夢。
雖然具體的內容已經模糊,但醒來的時候,還是感覺胸口彷彿壓著重重的石頭一般。
黎宵迷茫地眨了眨眼,慢慢清醒過來。
然後忽然發現壓住自己的並不是什麼石頭,而是隨身攜帶的長劍。
腦袋懵懵懂懂,一時分辨不出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
隨著記憶逐漸回籠,黎宵慢慢想起自己身處的似乎是一個農家小院,對了!還有那個道人……他是跟著一個道人來到這裡的。
道人淺笑著介紹說,自己的名字叫做喻輕舟。
道人渾身溼透地被捆在柴房一角,歪著頭看向他。
道人獻寶似的拎著麵粉口袋,問他要不要吃麵。
道人安靜地坐在月光下,臉上帶著半是寂寞半是安寧的微笑,轉頭忽然將一張收據遞到了他的懷中,並且宣佈,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債主了……
回憶到了這裡,腦袋又開始鈍鈍地痛。
黎宵按了按額角,掀開門口的布簾走出房間,卻見道人已經坐在了小小的場院之中,迎著朝陽投來一個神清氣爽的微笑。
“早安,鍋裡還有吃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