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淙娘與蕭度的恩怨真相大白。
仙盟的戒律使根據目擊者口述瞭解了夜裡那場風波,順藤摸瓜一查,發現淙娘先前殺的凡人還真都不無辜,都是依靠離火宗秘術奪了他人靈根的受益者。
雖說滅門慘案總會牽扯無辜之人,但跟個靠著一口怨氣吊著彌留世間的冤魂講律法未免可笑。
更何況,淙娘已和自己最大的仇人蕭度同歸於盡。
鬼琴樓的傳說便這般落下帷幕,但還在的人(鬼)就沒那麼好脫身了。
陸芙被律法司拘了三天。
對於這個本次鬼樓之亂事件裡最大的添柴人,還是修真界裡地位微妙的鬼修,律法司的司正淮安真人很是為難——說要問責吧,這事兒她其實也就是個掠陣的,弄死蕭度那個喪盡天良的還靠她出了不少力,但要說放人吧,她那手段聞所未聞,還沒在仙盟備過案,就這麼放她走了以後萬一她搞事都不知道怎麼應對……
說到備案,淮安看著卷宗,這個名叫阿芙的鬼修並不是黑戶。她在寸土寸金的幻璃島買了個山頭,日子可比他們這些每天都得按時點卯的打工人滋潤多了。
也不知這種不愁資源的土豪為什麼放著悠閒日子不過,要跟那樂姬怨鬼攪和到一塊兒。
淮安真人試探著問了問,乖乖戴著拘靈鎖的女鬼態度很好:“她彈琴好聽呀,我缺個琴師嘛,就把之前得的一把好琴送她了,但人家有仇要報我也不好耽誤她,所以就跟她一道上路咯。”
非常坦誠,但感覺更麻煩了。
正當淮安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外面來報說司虞來保人。
有人接鍋,還是大名鼎鼎的龍君司虞,淮安自是樂見其成,麻溜地給陸芙辦了手續。
陸芙出了律法司,朝面前高大的玄衣男修拜了一下,感恩道:“謝過道友相助,阿芙誠祝道友仙途坦蕩,早日飛昇……呃,我們是不是見過?”
司虞忍住了甩袖而去的衝動。
這三天裡他把自己那夜的煩躁情緒理了一遍,始終不得勁,今天一見陸芙倒是想明白了。
他那不是什麼旖旎心思,那是惱這女鬼沒心沒肺!明明他們有著共同的秘密,應該是最親近的同盟,再不濟也是可以時常串門的友鄰,可實際上除了那半個月的相處兩人便再無交集。
對那樂姬聽她一口一個“我家淙娘”喊得多親密,樂姬那聲“芙芙”更是刺耳得很,對他呢?半死不活的時候一聲聲“帥哥”勾得人心都硬不起來,能跑能跳了扔下一句“司虞拜拜”就不見人了。
憑什麼啊?
現在更過分了,連他都不認得了!
“陸芙,別來無恙。”縱使萬千心緒奔騰而過,龍君還是平靜地打了個招呼。
陸芙“啊”了一聲,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後退了一步,化作一縷黑煙。
跑了。
司虞:……
當真是沒心沒肺。
兩天後,司虞設在山腳的結界被觸發了。
來者是有意為之,引起他的注意後,便待在原地沒動。司虞放出神識檢視一眼,沉默良久,還是決定出去接人。
清麗的女鬼修換掉了那身嬌俏的留仙裙,一席嫩青色長袍襯得她越發清瘦,周身灰敗的死氣都斂了不少。
她一手牽著個山下村裡的孩子,另一邊手捏著根吃剩兩顆的冰糖葫蘆。
“姐姐,前面就是仙人的家啦,我們進不去的,一進林子就會迷路的。”小男孩綁著沖天炮髮型,眼巴巴看著那糖葫蘆,“姐姐你也是仙人嗎?仙人也喜歡吃糖葫蘆嗎?”
陸芙抬手又啃了一顆山楂:“姐姐不是仙人,姐姐是鬼哦。”
她雖然可以凝成實體,但終究無需進食,那顆被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