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韓建彈劾太子的事朝臣皆知。
訊息不是中都的某個人洩露,而是皇帝自己暴露的。
只因被派去江北縣魚鎮的一位御史送回的飛鴿傳書。
御史快馬加鞭抵達魚鎮的時候,太子並不在住處,問了四周百姓,最後在堤壩修建的地方找到太子。
那時烈日當空,太子一身穿得泛白的繡蟒服,與上身赤膊、滿身泥土的工人站在一起,一眼便認出。
御史見到了這輩子最難忘的畫面。
尊貴的太子殿下,側著身,伸出手,扶住即將摔倒的工人,嘴巴微動,似乎是在叮囑些什麼,他擔憂的神色那麼自然顯露出來,發自內心。
而那個差點摔倒的工人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嘴角的笑洋溢,露出異常潔白的牙齒。
不是面對高權位者的害怕,也不是冒犯太子殿下的恐懼,只是由衷地感謝。
太子還是那個太子,可太子又不是太子。
御史胸腔好似被什麼劇烈撞擊,震撼心臟。
太子聽到聖意先是片刻愣神,很快便恢復神色。
他轉頭望著浩大的工程,以及那些流著汗水依舊沒有停止腳步的勞動者,目光黯然神傷。
“還差一點……再給我半年時間,就能完成了。”
“殿下,陛下只是傳您回中都,事情問清楚了,您還能回來的。”
御史不知哪來的勇氣和膽子,敢直接面對面和太子殿下說話。
等他意識過來準備行禮時,太子已經轉過身。
“我怕是不能親眼看到堤壩竣工的時刻了。”
為什麼呢?
御史疑惑,卻不敢再失禮。
太子說:“我會隨你回去,但需三日時間尋可信之人交代一些工程上的事,恐會耽誤行程。”
御史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應該的。
心中還在想:太子如此平易近人,又對堤壩工程那麼上心,怎麼可能貪汙修建的銀子呢?
御史驚愕,為何自己會對第一次見面的太子這麼信任。
待他回神,見太子正看著他,似乎在等他回話。
他是剛被提拔上來的,之前一直在翰林院做檢討官,負責校勘和修訂書籍。這份工作需嚴謹、認真、耐心,還有持之以恆平靜的心境。
還有枯燥。
獨坐靜室是常態,甚至一個多月沒和同僚說話,沉浸在工作中。
也因此,他還不習慣新工作要與人面對面接觸,對上察言觀色,對下色厲內荏。
御史不知該說什麼,緊張地手心出汗。
太子似乎看出他是個新人,提醒道:“裴御史你先書信一封告知情況,免得受責罰。”
裴修文木然抬頭。
太子殿下是怕他受責罰?
這樣的太子,怎麼可能貪汙?
裴修文不懂官場複雜。
他聽了太子的話,原原本本據實上報。
信中,他還特意加了幾句太子與工人一起建壩的場景。
他原意是為太子,希望陛下能有所動容,不被奸人矇蔽,還太子清白。
沒想到事與願違。
皇帝看完信,當場爆發。
“太子這是公然違抗朕的旨意嗎!左一句百姓,右一句民生,只有他一人是在為民做事嗎?朕才是饒國的皇帝,朕嘔心瀝血,難道都是在做戲給天下人看的嗎?”
“傳朕旨意,太子涉嫌貪汙修壩公款,立即押解回中都接受調查,不得有誤!抗旨不遵,是為欺君之罪。”
保平殿中有羅淵。
保平殿外,候著好幾位官員,面面相覷,驚慌失措。
風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