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端藥進屋。

床榻上，少年撐起身子。

侍從急步上前，道：“少主，當心您的傷！”

“無妨。”少年淡淡道。

這位少年僅著中衣，面容蒼白，面板如同細膩的瓷器，透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光澤。他生得很好看，年紀約莫十歲。

少年一口氣將藥湯全數服下。

這般苦澀，饒是成人喝一口都會有點反應，但少年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彷彿早已習慣。

侍從接過碗，道：

“少主，這會兒陽光明媚，微風和煦。您在屋子裡悶了好幾天，不如屬下推您出去走走，透透氣？”

少年沉吟片刻，點頭。

侍從鬆了一口氣。

他替少年披上外袍，將輪椅推來，鋪上軟墊，收拾得舒舒服服，將少年抱到輪椅上，又在少年腿上鋪了一層軟毯。

侍從特意選的一條平道，沒有石子，並不顛簸。路上，侍從一邊推著輪椅，一邊道：

“少主，要不咱去湖邊？安將軍說，湖裡養了一尾錦鯉，頗通人性，若有人在岸邊說話，它非但不躲，還會探頭出來瞧，很是有趣……”

少年做了一個手勢。侍從止住話口，輪椅停了下來。

有笛聲隱隱從一個方向傳來。

少年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道：“去看看。”

侍從依言而行，推少年去往笛聲傳來的方向。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笛聲也越來越清晰。歡快的笛聲，像是清新的風，讓人心中輕鬆極了。

少年微微仰頭，看見在翠綠的樹梢上，有一位小女娘輕盈地坐著。

她身穿鵝黃衣裙，柔順的黑髮用緞帶編織成雙辮垂在兩側，年紀像是五六歲，手中握著一支竹笛，閉目吹奏著。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的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一曲結束，忽有人道：“好曲。”

小女娘一驚，睜眼，見樹下不遠處有一名佩劍的玄服男子，還有一位坐著輪椅的小少年。

方才稱讚“好曲”的便是那少年，他道：“你吹的曲子很好聽，有名字嗎？”

小女娘歪頭，看他的眼神露出幾分好奇，忽然展顏一笑。少年恍惚間，彷彿看見了一樹的花開，充滿生機與活力。

她揚聲道：“隨便吹吹，沒有曲名！”

說著，小女娘將竹笛別進腰間，從樹上一躍而下。

“阿飛！”少年瞳孔微縮，以為她是失足，不慎掉落，急喚貼身侍從救她。

侍從正要閃身去救，卻見小女娘已經輕輕巧巧地踏了幾根橫長的樹杈子卸力，平穩地落到地上，動作那叫一個瀟灑。

“不愧是將軍府。”侍從退回原來的位置，嗡聲說，“如此年幼的小女娘，都有這麼俊的功夫。”

被阿飛驚歎的小女娘像個小大人似的，板著胸脯，背手走近。

她個子矮，少年坐在輪椅上，還是比她高了一個頭。她便踮了踮腳，對少年正色道：“你們是誰？”

少年看她片刻，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他道：“安二姑娘安好，我是黎離。”頓了一下，補充道：“身後是我的侍從，阿飛。”

阿飛抱拳作揖。

小女娘問：“你怎知我是二姑娘？”

黎離的視線落在小女娘的腰間，小女娘跟著他的視線低頭——這裡繫著一塊玉珏。

“安將軍有一子一女，乃龍鳳胎。聽聞易安王在滿月宴時送了一對稀有玉珏到府上，想必就是它了。”黎離道。

“黎離……噢！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阿父說的那個很會經商的奇才？！”小女娘眼睛亮晶晶的，讚賞道：“你真厲害，小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