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落地，卻見小女郎的身體突然晃了晃。

接住她的剎那，崴傷的右腳踝傳來筋腱撕裂的劇痛，少年眼前炸開白光，踉蹌著跌坐在地。

小女郎在他懷中，閉著眼，似乎是力竭，已然昏迷。

月光照亮少女臉上凝結的血痂。

遠處馬蹄聲碾過青石板，卷著夜露逼近。

玄鐵護腕在月色下倏然高舉，眾人勒韁停馬。

陳統領坐在高馬上，仔細辨認小公子面容，又看向他懷中的小姑娘，一時不敢確認。

小公子皺眉，將懷中小女娘的臉朝向自己心口，聲音裹著碎冰：“怎麼，眼睛都瞎了，認不得主子？”

“殿下！”

九道黑影急忙滾鞍下馬。

為首的陳統領內心壓力很大。

——貴妃娘娘讓他們秘密尋找離宮出走的二皇子，此刻竟是灰頭土臉坐在地上，懷中抱著個衣衫不整的小舞姬，這場景比預想中最糟的狀況還要荒唐。

陳統領率先走近。

二皇子突然抓起手邊碎石砸過去：“蠢材，要本皇子仰首看你們到幾時！”

石塊擦著陳統領耳際劃過。

陳統領心中一驚，和身後八個黑衣人齊刷刷單膝跪地。

“殿下恕罪……”陳統領目光掃過古意破碎的舞衣，喉結動了動，“此女……”

二皇子突然抬眼。

月光恰好漫過少年眉骨，在眼窩處投下濃重陰影。陳統領只覺得後頸汗毛倒豎——那是幼狼盯著獵物咽喉的眼神，混著幾分譏誚，彷彿他方才問的不是一個小舞姬的來歷，而是妄自揣度主子的心思。

“陳平。”少年聲音浸著夜露的寒，“你跟著本皇子幾年了？”

“回殿下……三載又半。”

“倒還記得。”二皇子突然輕笑，殘破的舞衣披帛纏上他青紫的指節，“三年竟沒學會，什麼該看，什麼該剜。”

陳統領的喉結艱難地滾動著，後背滲出冷汗，低頭道：“屬下知罪。”

二皇子將昏迷的小女郎扶起來，陳統領伸手準備接過古意。

“我讓你碰她了嗎？”二皇子冷冷道。

“……屬下逾矩。”陳統領保持著半跪的姿態，默默向後挪了半尺。

“滾去備車！”

二皇子踉蹌著站起來，將古意半抱半扶，崴傷的右腳腕發出輕微“咔”聲。

他聲音裡帶著痛楚的喘息：“要鋪三層貂絨茵褥——沒見著本皇子傷著腳麼？”

“主子，備車恐怕要耽誤時辰，娘娘她——”陳統領抬頭，撞上主子陰鷙的眼神，立馬歇聲。

二皇子又冷笑一聲：“怎麼？要本皇子瘸著腿騎馬？”

陳統領不想再惹這位小祖宗，急忙應下。

不夜樓的柴房內，漏進的月光將猩紅映得發亮，小廝僵硬的軀體旁，一道深色痕跡蜿蜒至牆角。

“跪下。”二皇子命令道。

一名暗衛自覺上前當了踏板。

二皇子踩踏暗衛肩胛骨借力，躍上車轅時，腫脹的踝骨發出不堪重負的悶響。

他抱人的手臂因劇痛痙攣，卻仍固執地不肯讓他人觸碰小女郎分毫。

車簾落下。

二皇子拿起車上的一件披風，把小女郎裹緊，安置在貂絨茵褥上，後腦勺枕著他膝頭，鴉青發絲滑落。

古意閉著眼，維持著昏迷者綿長的吐息。

二皇子忽然挑起她一縷散發，古意藏在裙裾下的腳尖微微繃緊。

接著，他的手遊移到她的脖頸。

古意能感覺二皇子溫熱的鼻息噴在耳畔，藏著某種扭曲的興奮。

他會不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