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撫平了大地上所有的溝壑，像是一張平鋪開的宣紙，緩緩行駛的馬車在紙上留下淺顯的痕跡，勾勒出道路的位置。

馬車壓過厚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清晰且恆定，顯示著這條道路的筆直與平坦。

“這就是秦國修築的直道？天下再沒有這等坦途了！”馬車中的人感嘆道。

“竟然讓無數的修行者參與到這種俗事之中，當真是創舉！”

修行的境界越高，就意味著地位越高，這是整個天下的共識。像修築房屋、開採礦石、開鑿水渠這種普通人就能幹成的事，窺明境及以上的修行者根本就不屑於去做。

修行是修行者的第一要義，有誰會花費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俗事上？這種低廉的工作，就應該是那些一輩子註定停留在知觀境的人去做。就好比飽讀詩書的人，又怎麼肯屈就去夯土坯呢？

然而，秦國卻將相當大的一部分修行者散到了這些“俗事”之中，並整整持續了十年的時間。

“大量窺明境及以上的修行者投身到農桑、採礦、基建的行業中，這樣會讓這些修行者的修行大大停滯，短時間內看是削弱了本國的力量，長遠來看卻是鑄成了無比穩定牢靠的國家基石！”

“以犧牲一部分修行者的修行時間，來解放普羅大眾的雙手，使得更多的人有機會進入到修行之中。這等目光，著實長遠！”

“向來都是底層人服務於修行者，現在反過來修行者服務於底層人，當真是千年未有之奇策！”

“就算是想出了這等奇策，想要實施成功也必定是千難萬險！秦王的魄力與手段，也超出了世人的想象！”

“聽說六國已經有大批的人遷徙到了秦國，更有無數流民有了安居之所！”

“六國現在才開始效仿，為時已晚了。”

“秦國諸業已成，倉廩實，衣食足，氣象萬千！”

“最起碼未來十年，秦國會是天下的中心！”

“現在去咸陽，必定能成一番功業！”

“……”

像這樣的馬車遍佈通往咸陽的道路上，六國以及其他小國慕名而來的人不計其數，他們之中有單純想要安居樂業的，也有察覺出其中蘊藏巨大商機的，更多的則是想要靠著秦國搭建的這方舞臺在天下這場大戲中登場！

……

跟枯樹融為一體的老鴉發出怪鳴，它的頭不斷快速地扭動著，用那雙赤紅色的眼睛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雪地上沒有出現任何的腳印，卻已經有兩人出現在這廢棄的院子中。

隔著一堵半坍塌的土牆，兩人各望向相反的方向，警惕著任何異動。

“這是蘆花大營人員的名單。”其中一人將一張剛剛寫滿名字的絲帛拋飛到牆的另一側。

“還缺一個。”接過絲帛的人掃了一眼便說道。

“那個人不是蘆花大營的人。”

“他只是不在蘆花大營的編制中。”

“一個沒有任何來歷的人，都已經死了，查不到。”

“他沒死，我們檢視過他的屍體，那具屍體可沒有修行頂尖的橫煉功法。蘆花大營這麼多人，總會有突破口，不可能查不到。”

拋飛絲帛的人略一思索，說道：“你想要的話，那是另外的一筆生意。”

“不，這是一筆生意。”牆另一側的人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

“待‘顓臾計劃’的第一步成功後，這個人的資訊自會給你。”

呱——！

烏鴉忽然發出一聲怪叫。

“是黑冰臺的人！”正在交談的兩人目光都陡然變得鋒利起來。

“勞煩你解決了，我功法特殊，會留下痕跡。待入咸陽城後，我自會跟你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