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卻為蕙蘭掖好被角,行至窗前,倚著炭盆,坐於小杌子上,將手置於炭盆上方烘烤,隨口道:“稍候,待朕身體回暖,勿凍著你們母子!”
此等自然之舉,如此隨意之語,恰似平凡人家的夫君,於風雪之夜歸家,對妻兒體貼疼惜。
蕙蘭心中仿若有無限溫柔情意,如漣漪般盪漾,她遠遠望著他,輕聲呢喃:“慕容復,復哥哥……”
慕容復身軀一僵,滿眼驚喜,抬眼凝視蕙蘭:“許久未聞你直呼朕名,今日為何?”
蕙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聲音輕柔:“如此的你,不似皇上,故臣妾想喚你的名字!”
他鄭重問道:“朕為何不像皇上了?”
蕙蘭思考須臾,坦言道:“皆言帝王薄情,然皇上心細如髮,又體貼入微,實乃溫暖至極……”
她稍作停頓,續言:“至少,於妾身而言,確是如此!”
慕容復輕嘆一聲,感慨道:“帝王薄情,乃身不由己。雖後宮佳麗三千,但真心所愛之人,往往求而不得……朕較其幸運,得真心所愛之女子,自是不同!”
蕙蘭不禁面紅耳熱,痴問:“真心所愛之女子……可是妾身?”
慕容復斜眼相視,反問:“你以為呢?”
蕙蘭沉默不語,忽而憶起母親之言語,“皇上,最初欲要我入宮。那麼,若他知曉我與姐姐互換身份,知曉此刻伴其左右之女子,乃是那個妹妹,又當作何反應?他真心所愛之女子,究竟是此刻的我,還是曾伴其三年之姐姐?
誠然,於我而言,此刻之他,乃最溫暖之夫君,可於這寒夜,對後宮其他獨守空閨、夜聞落雪之嬪妃而言,皇上,亦是薄情之君王吧。
那麼,我,抑或姐姐,究竟有何過人之處,值得他如此傾心相待?”
蕙蘭正沉思間,無意中瞥見慕容復從袖中取出某物,置於几案上之雕花楠木首飾匣中。
蕙蘭只道是他所賜首飾,正欲開口詢問,卻聞慕容復笑道:“令人取些吃食過來,朕行此一路,頗感飢餓!”
蕙蘭微微一愣,羞慚道:“是臣妾疏忽了,皇上冒雪而來,妾身只顧言談,竟連茶水都未給皇上斟一杯!”
慕容復不以為意道:“是朕不讓她們進來伺候,只想與你獨處!”
蕙蘭急忙高聲吩咐。須臾,彩蝶與素靨端來茶水和糕點,她又指使她們在炭盆中新增足量紅羅炭,把火撥旺些。
如此一來,蕙蘭便忘了詢問慕容複方才在首飾匣中放了何物。
慕容復焐熱雙手,飲下一杯熱茶,用了些糕點,而後走到蕙蘭身旁,輕輕撫摸她的肚子,溫柔道:“自明日起,朕便守在醉心殿陪你,聽溫太醫所言,就這一兩天了!”
蕙蘭握緊他的手,心中湧起朦朧的喜悅與憧憬。
“我即將為人母,我們的孩子,終於快要與我相見了!”
夜半時分,陣痛驟然襲來。腹部一陣一陣的痙攣將蕙蘭疼醒。起初,疼痛尚輕微,如每次月信來時般。但隨著疼痛愈發密集,蕙蘭漸漸難以忍受。
她艱難地低頭,看著高聳的腹部,只覺裡面似有何物,伴著陌生的鈍痛,與涔涔冷汗一同蔓延而下。
蕙蘭忍不住呻吟出聲。
睡在她身旁的慕容復,即刻驚醒,見蕙蘭這般模樣,迅速翻身坐起,高聲命令道:“速傳人,傳穩婆與太醫,梅妃要生產了!”
一時間,醉心殿內氣氛緊張起來。
思冰和思菱自然陪在蕙蘭身側,其餘人或端熱水,或絞帕子,或煎催產藥,或去叫穩婆,或傳太醫……急促凌亂的腳步聲,打破了雪夜的寧靜。
兩位經驗豐富的穩婆,早已提前選定,住在醉心殿後殿。
此時,素靨領著睡眼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