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了手,回抱住了她。
既然已經失態了,失態得更多些也無妨了。
那短暫的擁抱,本來應該就像是塵封在記憶裡的那些隱晦的愛意,一年年地遍佈塵土,逐漸被人遺忘在時光的盡頭。
但是這次回來後,似乎不太一樣了。
06
帝王發現她變了許多。
她開始保養身體了,不再掏空自己、殫精竭慮,而是將很多事都給了底下的人,於是就可以按時休息了。
青年第一次看見她準時下班,震驚地多看了她好幾眼。
這一眼,他才發現她竟然喝的不是濃茶,而是枸杞。
陛下更加震驚了。
她卻很自然地道:“燕燕,我們休沐日踏青去吧。”
帝王:什麼?她竟然願意出去休息了?
他下意識地說了聲好,等到寫了好幾個字後,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叫他燕燕?
青年:“……”
他是幻聽了麼?
他們踏青的地點也不遠,還是那座白馬寺。
十里桃
() 花,落英繽紛。
走到半路,她突然間說:“陛下,再等等。”
帝王不明所以,卻被她抓住了手。
帝王:“……”
那一瞬間,長髮青年的瞳孔微微一縮,心臟跳得無比劇烈。
他頓了頓,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在落花中,朝著寺廟深處走去。
明明,牽手是絕對不符合君臣之別的——
但是帝王和臣子,誰也沒有鬆開誰的手。
07
她不僅開始按時休息、時常與陛下出去走走,還不再懈怠喝藥,甚至經常去太醫找太醫聊自己的情況,她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這樣上心起來。
她從前覺得只要新政全部順利推行,再將經驗總結成冊傳給後人,這一生就算是功德圓滿,死而無憾了。
所以她殫精竭慮,就算熬得短命也不在乎。
可是在那個畫舫上的雨夜裡,她翻著陛下一封又一封厚厚的信件,突然間覺得:
就這樣短命了,實在是有些虧。
有時候下雨天或者下雪,她也不再趕路回家了,也不住偏殿,就住在他的寢殿裡。她穿著隨意地喝著茶,坐在他的龍榻上自然至極,偶爾還要把皇帝支使得團團轉。
青年突然間問起她,為何突然間變得惜命了?
她就坐在他的榻上,朝著他笑:
“因為微臣最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青年想要追問她,她卻自也不肯說下去了,只是看著他笑。
天一冷,她就不肯離開陛下的被窩了,像是一隻霸道又怕冷的貓。
第二天早上是休沐日,她在窗邊讀書,拿著一卷《詩經》,唸了一段蒹葭。
她突然間對身邊的青年說:
“陛下,微臣聽說,這是首情詩。”
陛下:“……”
陛下僵硬了。
帝王自然早就練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領,抬眸若無其事地道:“是又如何?”
她也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輕聲道:
“是的話,臣就有活得久一點的理由了。”
長髮青年愣住了。
窗外,雪花無聲落下。
08
帝王曾經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將愛意訴之於口,他會將一切帶進帝陵裡,沉埋在歲月的長河裡。
她也曾以為自己會無牽無掛,死在某個冬天,只在史書上留下寥寥一筆,然後匆匆謝幕。
可是命運到底是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