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禾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解剖課,裘德被革職後學校一直沒聘用新的解剖學老師,因此這節課也變成了自習。
正好無事可做,允禾乾脆拿出了筆記本,在上面寫下一個一個名字。
這是她根據昨晚兇手的體型,篩選出來的可疑人士。
出於保險考慮,她特意用中文寫的,倒也不需要擔心會被發現。
“裘德,懷亞特,利維,亨特,蘭德里柯……”
她將那些人名一個一個劃掉,最後剩下了五個名字。
這五個人的體型和兇手都差不多,而且都是和她有交集的人,他們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
但蘭德里柯和懷亞特,他們兩個有不在場證明……
允禾猶豫地劃掉蘭德里柯的名字,筆尖停在懷亞特名字的上方,頓了頓。她抬起頭,目光落在坐在她前面的少年身上。
今天他沒有穿球服,反而是規規矩矩地套上了校服。硬朗的制服線條勾勒出少年挺闊的身姿,他坐得筆直端正,肩膀看不出任何問題。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偷窺他,懷亞特寫字的手停頓了一下,轉頭,目光分毫不差地看向她。好像格外確信,那個偷窺者是允禾。
被抓了個正著的允禾:“……”
這人身後長眼睛了嗎?
被質疑身後多出一雙眼睛的少年,沒有開口質問,反而是笑意盈盈地注視著她。風吹起的一瞬間,下課鈴驟響,她放在桌上的筆記本被風嘩啦嘩啦翻過好幾頁。
風停下時,教室裡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有懷亞特還側坐在陽光裡,白紗飄動,他被分隔在另一端。
她聽見少年突然響起的祈禱聲。
“願災禍忽然臨到他身上。願他暗設的網纏住自己。願他落在其中遭災禍。”
“我的心必靠耶和華快樂,靠他的救恩高興。”
少年聲音虔誠,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字一句輕誦著聖經,穿過層層紗幔,沐浴在陽光下的少年抬眸,直直看進她的心底。
“願上帝保佑你。”
允禾睫毛輕顫,垂下眼眸的瞬間,她看見了風翻開的那一頁。
“阿門。”
少年話音落下。
筆記本上的字跡變得清晰,上面赫然寫著兩個字——
裘德。
*
被利維送出校門的時候,允禾滿腦子都是她最後看見的人名。
那種不祥又陰冷的預感愈發強烈,這讓允禾又再次回想起她進入裘德辦公室的那一天。
奇異的香味混雜著雪茄的煙霧,層層將她環繞著,就像裘德,就像那條美人蛇,一不小心就會被拖入無盡深淵。
允禾好像是陷入了不見底的噩夢裡,夢醒時她能看見自己站在陽光下,渾身發冷的狼狽模樣。
“怎麼了?”
蘭德里柯將她喚醒,允禾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進了蘭德里柯的車裡。
“叫你幾聲了都沒說話,你今天是不是又遇到什麼了?”
男人關心的神情將她拽回現實,允禾攥緊洇溼的手心,白著一張臉衝他搖搖頭。
蘭德里柯還想再問,腰間掛著的對講機打斷了他。
“老大,老大,出事了——”
布魯斯的聲音從對講機那一頭傳來。
小鎮自颶風過後訊號就處於中斷階段,就連對講機的使用也受了一些限制,不到緊急情況,他們一般不會使用對講機。
然而,這是訊號中斷後第一次,布魯斯用對講機找他。
蘭德里柯取下對講機,放在耳邊。
那頭的聲音被斷斷續續傳過來。
“裘,裘,裘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