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說給婉妃聽的,這也是皇帝對今日之事對大阿哥的補償。
婉妃心裡的難受絲毫未減,卻還是強笑著謝恩。
大阿哥被如懿教唆自殘,皇帝心裡愧疚,準備等他大婚給個貝勒。
大阿哥被皇帝冤枉痛罵,皇帝心裡愧疚,準備等二阿哥回來給個郡王。
合著大阿哥就是靠受委屈和皇帝的愧疚升爵位的嗎?
那她寧願不要一個郡王兒子,寧願大阿哥就是一個光頭阿哥!
即便是個光頭阿哥,也好過被養母和阿瑪輪番傷害,弄得大阿哥心中千瘡百孔。
想起大阿哥剛剛的表情,婉妃就想哭。
她一向以夫為天,逆來順受,也曾經戀慕過皇帝的。她剛入府時的皇帝,在她眼裡就如同是從《詩經》中走出來的男子,“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所以即便皇帝一如既往的冷落她,日子過得如一口枯井,她也不怨不怪,不嫉不妒,只暗地裡為皇上畫著一幅又一幅的畫像,慰藉自己的相思。
可有了大阿哥之後的日子就不一樣了,有了孩子,就有了盼頭。她起初是愛屋及烏的,大阿哥是她戀慕男子的血脈,也是她無望生活中的唯一希望。
可相處久了,自然就不同了。她能懂大阿哥幼年喪母的苦楚,大阿哥也懂她經年無寵的寂寞,他們漸漸像一對親母子一樣。直到如今,他們都全心全意為對方考慮,與親母子又有什麼區別?
她甚至也知曉大阿哥相爭太子之位的另一重目的,除了為了權利和地位,也是為了她這個沒用的額娘——大阿哥若真成了太子,皇帝還能將她這個太子養母視為無物麼?
可如今,婉妃覺得帝王的寵愛於她一點兒也不重要了,她甚至對皇帝充滿了怨恨。他於永璜,太過刻薄和冷漠了。
她不曉得曾經她眼中如明珠一樣的皇帝,怎麼就成了死魚眼珠子。是他本就如此麼?還是“歲月無情把人拋”?
皇帝提了爵位,就覺得自己對大阿哥完成了補償,轉移話題道:“今日出了此事,朕也有聽信了宮中流言的緣故,嬿婉,你追查的如何了?”
婉妃心中生恨,直到現在,皇帝還沒有承認一個字的錯,連他是誤解了永璜也不肯認,就像將此事敷衍過去了。
嬿婉為了避嫌,直接令慎刑司首領太監崔善來回答。
崔善依舊是那個柔和中帶著點陰氣森森的調調,低頭回話道:“皇上,奴才查到這些流言是從浣衣局、花房等地傳出來的。”
這些地方最為勞苦艱難不過,宮人日子過得很是壓抑。說閒話道是非,揭一揭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們背後見不得光的短,就是她們無望生活裡最大的趣味。
因此流言在浣衣局與花房,就恰似蛟龍入海,如魚得水,很快就遍佈了宮中每一個隱秘的角落。
皇帝神色冷冽:“就只有浣衣局麼?”
他才不相信光浣衣局的宮人能編出這樣的瞎話來,將他的嫡子、長子,皇后、寵妃都牽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