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沒多少歉意的。
別說歉意,話語裡還有幾絲不明顯的譏諷意味。
姚督軍聽出弦外之音。
聽出來,卻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拿起酒杯,舉在空中示意了下,“軍務在身,師座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時惟樾也舉起酒杯。
姚督軍也笑,剛想順著他的話繼續說,時惟樾又開口了,“我一向好說話,你不用不好意思。”
姚督軍:“……”
一出反客為主,姚督軍瞬間啞了火。
而時惟樾,只是將酒杯放在桌上,耷拉著眼皮,手指在桌面上不輕不重的敲著,卻沒喝一口。
他不急不徐開口:“至於飛機來源……”
姚督軍眼睛一亮。
“這是我從美國人那裡拿的。”
他微微抬眸,語調閒散,“路子不能說,還得姚督軍親自去找。你向來廣交朋友,不如問問美國人,或是……日本人?”
吱呀一聲,座椅發出巨大的摩擦聲。
姚督軍一時沒控制住情緒浮動,座椅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時惟樾唇角輕揚:“怎麼了。”
他明知故問。
他故意為之,想看姚督軍的反應。
姚督軍震驚過後察覺失態,他擺了擺手,低頭時眼珠子在亂轉。
他在思考。
“他知道我和日本人接觸?”姚督軍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他要是知道,就該按兵不動,而不是打草驚蛇。”
“可他特意提到日本人。”他又想,“飛機是美國人那裡弄來的,好端端提什麼日本人,日本人難道有飛機路子嗎?”
姚督軍拿捏不準。
時惟樾的行事手法難以捉摸。他時而直截了當,起手刀落;時而放任自由,讓人覺得有所希望。
姚督軍不知自己是哪種,但他知道,至少時惟樾察覺出了苗頭。
知道多少,還是都知道,他不清楚。
姚督軍不動聲色試探:“師座說飛機是美國人的,提什麼日本人呢?”
“日本人想方設法把大煙運進中國,想從內部搞垮我們。美國人有飛機這樣厲害的軍事武器,他們難道不想要過來?”
時惟樾挑眉,“姚督軍以為我為何提?”
姚督軍再次語塞:“……”
“林小姐。”姚夫人見氣氛尷尬,立刻出聲叫林清也。
林清也在埋頭吃東西,聞言微微抬眸,放下手中筷子。
宴席過半,都是時惟樾和姚督軍在說話。姚夫人活絡氣氛,偶爾插句話,只有她和陸夫人不吭一聲。
沒什麼好說的。
話題陡然轉到她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
“林小姐,之前可來過廣城?”姚夫人問她。
“未曾。”林清也說,“我以前很少出門,偶爾會跟著父母一起去採購藥材。收購藥材一般南上居多,偶爾會去北邊,路線比較固定。”
“那正好。這次來了,就好好逛逛。”
姚夫人笑道,“他們男人總有事情要忙,顧不上,不如明日我帶著你還有八姨太……”
聲音戛然而止。
姚督軍身體微微舒展,眉宇平和。他一張臉被酒燻得紅彤彤,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陸夫人舀湯的動作一頓。
時惟樾落在椅背上的手,一下下的敲打著,喉嚨溢位一絲不明顯的笑聲,低到只有身邊的林清也能聽到。
林清也不知姚夫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垂耳聽著,淡定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時惟樾面前的碟中。
一個錯誤的稱呼,在場所有人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