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賞識楊定,極少這般疾言厲色,楊定肩頭微動,依舊跪於地間,緩緩抬起頭,卻不敢與苻堅對視。
苻堅揚手,“啪”地一聲重重耳光打下,幾乎將楊定整個身子打得偏向一邊。
楊定咬牙,捂住臉竟沒哼出一聲,唇角卻溢位鮮血來。
只聽苻堅沉聲道:“楊定,你記住,作為主上,朕不會為難你;但作為父親,朕不能饒恕你的別有用心!這一耳光,是提醒你,記住你剛才對寶兒的逗引!日後你若敢負她,朕會取你項上人頭!”
殿前歡 莫道郎心真鐵石(五)
楊定眸中似有兩簇火焰跳動,激忿地耀了片刻,漸漸歸於沉寂。
他俯下身去,嗓子已是一片沙啞:“楊定記住了,楊定再也……不敢……”
苻堅嘆道:“朕一開始也以為你是不敢,可仇池楊氏的後人,不敢的事著實不多,不願的事卻著實不少。定兒,把你的聰明才智,用到刀刃上吧!天下尚未清平,並不是你淡薄名利嘻笑人間的時候,更不是為些兒女情長爭一時之氣的時候。”
他拍了拍楊定的肩,聲音柔和下來:“你該知道,朕不是那等妒賢嫉能的人,朕只盼,你能為大秦,為這尚未穩定的江山和子民,多盡一份力。你年紀輕輕,便是不把建功立業放心上,難道一點不曾考慮過自己的生前死後名麼?”
楊定沒有回答,低垂的眸底再看不出一絲的情緒,良久,他伏地叩了個頭:“楊定告退。”
苻堅並沒有讓他退下,可他卻自行說要告退,且不稱微臣,只自稱姓名,顯然算是以家禮告退。
苻堅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楊定立起身,垂了頭,迅速奔離,黑髮在暮色裡飄起,平添了幾分冷清和孤寞,突然便讓人有一種感覺。
感覺此時的楊定,才是除卻散淡嘻笑面具後,那個真實的楊定。
迴廊之中,只剩了苻堅和碧落,在輕薄的花香裡靜靜立著。
苻堅緩緩將眼神投向碧落。
碧落不待苻堅開口,便已跪倒在地:“碧落知罪,請陛下嚴懲。”
苻堅輕輕一笑:“這孩子給你刺激得不輕。我從沒想過他居然會被這樣的事逼出真性情來。你應該看出來了吧?”
碧落雖然遲鈍,卻也看出來了。
那日一句“全無心肝”,楊定已經很明晰地表達了自己的情意,並說明了自己於公主無意,可她居然將令牌給了苻寶兒去糾纏於他,心中必定又氣又恨,因而特特地帶了苻寶兒在苻堅必經之路等著,當面揭穿碧落翫忽職守,將她一軍,以此報復。
可惜,他沒想到,苻堅不僅是一位君主,也是一位父親;眼見他為報復別的女子,而逗引自己情竇初開的女兒,苻堅第一想懲罰的,已成了他了。
又或者,他想到了,只是一時激忿,寧可激怒苻堅,也要向碧落傳遞自己的羞惱之意,讓碧落為此受罰。
方才他在迴廊中那麼長的時間,連眼睛餘光都不曾瞟過碧落一下,便可見得心中的怒意了。
碧落自是不敢說出以往與楊定的諸多糾纏,只是低頭認罪:“是碧落的錯,求陛下懲罰碧落,別計較楊大人的過失。”
苻堅嘆息:“此時才為他著想,那把令牌給寶兒時,又在想著什麼了?朕本以為你也喜歡那楊定了,現在瞧來,竟是朕看錯了。若有一分為他打算,都不該這般傷他。”
她傷楊定了麼?甚至讓苻堅都拋開了為女兒打算的心思,同情起楊定來?
苻堅瞧著碧落面色赤紅,卻看不出這女子到底在想著什麼,不覺搖頭,懶得再猜度,負手離去。
橫豎他要的只是結果。結果就是碧落已經賜與苻暉,寶兒已經許給楊定,不容違抗。
至於這兩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