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景槐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身穿紅衣戴著面紗的女子，朝他飛奔而來，推開他，倒在密密麻麻的利箭裡。

狂風捲起，面紗飛落，她嘴裡湧著鮮血，嘴角卻噙著笑。

“對不起……”

“好好活著，許景槐。”

他躺在女子身前，看著她和顏雲姝一模一樣的面容，一點一點變得慘白，一點一點，消散了最後一絲生氣。

他伸手，眼前的一切開始破碎。

他慌張的在身前抓著，企圖抓住一絲女子的氣息。

又見畫面猛然切開，只見密密麻麻的墓碑前，一個渾身是血，身披戰甲，面容酷似他的男子，眉目滿是難以言說的悲痛和絕望，和他久久對峙著。

久到忘記了時間，久到他也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他的指尖傳來一絲間間斷斷的酥麻感。

夢中的畫面才又開始流轉。

微風拂面。

春意盎然的湖邊，顏雲姝蹦蹦跳跳的尋來漂亮的樹葉，好看的花朵，將它們堆成一碗一碗，接著又用一雙嫩白的玉手，捧起一汪清泉，遞到自己的嘴邊，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朝著自己笑。

“許景槐，乖，吃飯了。”

他心中狠狠一動。

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裡，方才間斷微弱的酥麻感逐漸變得強烈和連續，它一絲又一絲從不間斷。

又一點點的蔓延至自己的全身。

那周身原本滯堵的氣息，逐漸變得通暢。

他的夢，便從這裡，開始變得格外的美好。

撲面而來的大雪，洋洋灑灑。

顏雲姝俯身看著他，一雙清澈的眸子，猶如兩彎新月，滿是明媚笑意。

“快起來陪我玩。”

他緩緩起身，雪夜中，全是數不盡的花燈。

雪花飛舞，顏雲姝突然又將自己撲倒在雪地裡，一張美的驚心動魄的臉猛然湊近他。

“許景槐，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他的心狂跳不止。

接著，便是那數不清的，耳鬢廝磨的場景。

歡愉，快樂，甜蜜。

從指尖帶給渾身的酥麻感越來越強烈，它又一點點的鑽入他的心裡。

接著，又竄入他的腦海中，一絲一絲。

他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眼前變得迷離，他伸手想要抓住逐漸變成碎片的雪地。

突聽得一聲。

“許景槐！”

那聲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呼喊，終於出現了場景。

一個身披戰甲的女子，轉過身來，滿臉都是那似曾相識的悲傷。

她看著自己，不斷的呼喊著。

“許景槐！許景槐！”

“不要死，你若不在，我便不會獨活。”

許景槐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淌下，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慟，從心底深處，開始猛烈的襲擊著他。

他眼淚越落越急。

漸漸地變成了嘶啞的抽泣。

接著，他的夢變成了一段段重複的畫面，一個酷似顏雲姝的成年女子，躺在暗無天際的死牢中，身邊是跌落在地的一壺毒酒。

還有她眼角殘餘的一滴淚。

他屢屢朝著她伸出手來，想要觸碰她的眼淚。

卻如何都觸碰不到。

他嘗試了一遍又一遍，反反覆覆。

終於，他碰到了那滴淚……

……

景陽宮寢殿，顏雲姝一隻手給許景槐拭著眼淚。

一隻手還緊握著許景槐的手心。

林太醫立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