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十六歲就跟著老大。”
季帥坐在桌子前,吸了吸鼻子,突然開口。
蘇嫋正吃著面,聽到季帥的話,將口中的食物嚥了下去,這才點頭。
“剛才聽衛紅兵說了!”
季帥的聲音再次沉悶地響起。
“那會我年齡還小,連槍都拿不動,別人都欺負我,嘲笑我,只有老大護著我,還有一次,我實在太害怕,才會……,但是老大什麼都沒說,拿了一條他都捨不得穿的褲子,讓我換上,讓我從今以後跟著他。”
雖然季帥“才會”後面沒了下文,但是透過後面的褲子,蘇嫋不難猜出“才會”後面發生了什麼!
她繼續吃著面,靜靜聽著。
“每次有危險,老大都把我護在身下,有一次,炸彈在我們身旁炸了,我並未傷到,可是老大後背全是血,昏迷了三天才醒。”
說著,季帥抬手一擦眼角的淚水,繼續道。
“那會經常吃不飽,老大都會把自己的吃食分給我一半,其實他的也不多。”
“還有一次,我們遭到敵人圍攻,上百人死傷無數,是老大帶著不到二十個人,以身犯險,拼死殺出了一條血路,只為護送我們一群年齡最小的人離開。”
“……”
一滴淚水滴入碗中,很快便消失不見。
蘇嫋放下筷子,抬手不著痕跡地拭去眼角的淚水,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過了一夜,手背的紅腫不僅並未消退,還越發嚴重了,指甲也漸漸變成了烏青,只是比起後背全是血,昏迷了三天的謝志遠來說,蘇嫋覺得似乎手背並不那麼疼了。
“其實,老大不想回來的。”
季帥憤憤不平地道。
“那又怎麼回來了?”
蘇嫋不解地問道。
以謝志遠的能力以及在部隊的所作所為,應該前途無量,哪能是一個鐵道部小小的科長比得上的。
“是謝首長下了命令,老大的母親又稱自己患了重病,老大這才不得不回來,不想老大的母親根本沒有生病,讓老大回來就是為了逼老大結婚。”
季帥開口道。
“謝志遠結婚了?”
蘇嫋一愣。
怪不得其他人都住在前面的宿舍,而謝志遠卻住在後面的套間,原來他結婚了。
這一刻,蘇嫋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有些堵,又有些窘迫,試想下,如果謝志遠的妻子知道了她給謝志遠親手做了一件襯衣,她要怎麼解釋,說你家老公會死,我做襯衣就是為了救他一命。
怎麼看,她都有些小三行徑。
她又不能直接告訴對方,她提前預知了謝志遠會死,所以才做了一件藏著六枚硬幣的襯衣。
可如若提前知道謝志遠結婚了,那麼她為了護他一命,還會不會做一件藏著六枚硬幣的襯衣,蘇嫋有些不確定,也許她會想其他的辦法,或者直接告訴他。
“老大沒有結婚!”
季帥並未意識到蘇嫋的不對勁,繼續開口道。
“老大是被家裡人騙回去的,哪還有心思結婚,就因為這件事,老大一氣之下離開了京都,來了離京都最遠的蘭達。”
聽到謝志遠沒有結婚,蘇嫋瞬間鬆了一口氣。
她突然想起那位凌醫生辦公桌上的照片。
那時候的謝志遠全身充滿了活力,一雙如星辰般的眼眸黑白分明,眉目之間帶著一股肆意輕狂,可是現在的謝志遠,清冷,淡漠,似是再大的事在他哪裡也激不起絲毫漣漪。
他手指間時常夾著半截點燃的香菸,蘇嫋很少見他有不拿煙的時候!
“所以,你也就跟著謝志遠來了蘭達?”
蘇嫋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