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賀州又沉默下來。
高霜有時候是真的恨他這副模樣,她抹了一把眼淚,沉聲道:“跟我回去,把手術做了,錢我”
“不去。”
伍賀州一如既往回答得很乾脆,顯然這已經不是高霜第一次勸他了。
高霜的聲音猛然拔高:“不去你是準備硬扛著疼死是嗎?!”
伍賀州下意識看向旁邊孩子們所在的房間,轉頭看見妻子皺著的眉頭,和被淚水打溼的眼眶後嘆了口氣。
他拿了一張紙想給她擦一擦,卻在看到自己痙攣醜陋的右手後收了回去,換了左手。
高霜拍開,即使再生氣她手上也沒有用力。
伍賀州的右手已經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功能,還留下來了很嚴重的後遺症,高霜常見他半夜被疼痛折磨,怕吵到她疼出了一身汗也一聲不吭。
她一直想讓他接受手術,哪怕只是減少一點疼痛都好。
可是伍賀州的顧慮太多了,夫妻二人沒少為這件事情起爭執。
這次伍賀州離開家,高霜氣不打一處來,可還是放不下心找了過來。
“你不跟我回去,你就別碰我。”隨即別過腦袋不想再看他。
然而伍賀州轉身就出了門。
高霜滿臉錯愕地看著他離開。
可沒一會兒伍賀州又回來了,手裡還端了一盆熱水,裡面放了一條幹淨的毛巾。
“你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幹什麼!”
伍賀州:“哭了眼睛等會兒會腫起來,熱水敷一敷舒服點。”
高霜:“”
伍賀州擰乾毛巾上的水,輕柔地摁在了高霜的眼睛上。
眼前一片漆黑,高霜緊皺的眉頭被溫熱的毛巾熨開。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卻不是令人窒息的深淵。
伍賀州低頭看見了妻子頭頂的白髮,心裡一緊,酸澀充斥著整個大腦。
“辛苦你了,老婆。”
“”
高霜的淚浸溼了毛巾。
毛巾擰了三次,伍賀州才停下來。
他坐在妻子身邊,用完好的那隻手將她摟進懷裡。
在愛人面前,硬漢也柔了聲音:“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來這裡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對不起老婆。”
高霜靠在他的肩膀上,淚眼朦朧:“我要的是你的對不起嗎?我要你跟我回去,咱們把手術做了。”
“咱們爸媽都是有退休金的,就算治不好也不會影響到他們。”高霜從身邊的包裡拿出一沓紙。
“我把你給我買的金項鍊,金戒指都給賣了,孩子的成長金我給單獨放一張卡里了,加上咱們攢的錢,手術費用夠了的,你不用擔心。”
伍賀州看著那一張張憑證,哽咽地說不出話。
良久,他接過那些憑證,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低聲道:“老婆,手術的成功率太低了,而且一旦失敗下一次復發我就只能做截肢手術了,手術的費用也不低,這些年在我身上花的錢太多了。”
高霜是一名中學歷史教師,工資不高但勝在工作穩定還有各種福利。加上他在隊伍裡領的薪資,養活一家子是沒問題的。
他因傷退伍,部隊裡給了獎金和慰問金,一開始治療費用是由上面支出,後來復健到軍區醫院也能減省大部分費用。
可還是花了家裡大半積蓄。
家裡還有四位老人,一個剛上初中的兒子,花銷一年比一年高。
伍賀州就怕這錢全都搭進去了,病還沒治好,家垮了。
這些年家裡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已經忽略了孩子很久。
上次跟高霜爭執完,他才發現孩子下了晚自習回家一口飯都沒得吃,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