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郎死了!哈哈哈,孫三郎死了!”
梅娘子瘋魔的笑聲穿透了院門,穿過雨幕,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徐安的耳中。
油紙傘緩慢落地,徐安瞬間成了落湯雞,她一步步挪到門邊,開啟院門。
“你說什麼?三郎他……怎麼了?”
梅娘子和孫二柱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兩人不約而同後退一步。
“我問你們,三郎他怎麼了!”歇斯底里的喊聲,就連徐安自己也被嚇到了。
喊完,她似乎失了力氣一般,靠倒在門框上,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梅娘子。
看她這樣,梅娘子的膽氣恢復了些許,她一把推開孫二柱,挺了挺胸說道:“縣裡的郝員外,也就是三郎去當書童的那戶人家,派了夥計來。”
說到這裡,她似乎想到什麼很值得開心的事,臉上的皺紋笑得一顫一顫的,徐安覺得,她的笑是那麼刺眼,讓人覺得噁心。
她沒笑多久就接著往下說:“你猜他是來做什麼的?哈哈哈,是來讓我們去認屍的。孫三郎死了,連屍體都已經開始腐爛了,骨頭上爬滿了蛆蟲。”
“嘔~”
徐安再也忍不住,扶在門框上一個勁地嘔,可胃裡什麼都沒有,苦澀的胃液縈繞在舌尖。
苦,好苦啊。
徐安的視線被什麼給擋住了,她抬手去擦,可是越擦越模糊。
她只聽見梅娘子還在不住地說。
她說:“三郎已經死了,你就是個寡婦。”
她說:“所有的家產,包括這宅子,這作坊,還有那座磨坊,通通都是我的。”
她說:“你最好老老實實,不然我真要把你賣到窯子裡去,讓你嚐嚐千人騎、萬人壓的滋味。”
她說:“別裝死了,滾開,讓我們進去看看三郎都給我們留了些什麼好東西。”
她說:“……”
她說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徐安在心裡一遍遍問自己:三郎死了嗎?他真的死了嗎?
徐安是不信的,她打心底裡覺得孫三郎不會那麼容易死。
可是,他要是沒死,究竟去了哪裡,又為什麼……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來。
徐安無力地坐倒在門前,她仰著頭,任憑冰涼的雨水沖刷在她臉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保持清醒。
“徐安,徐安你怎麼了?怎麼坐在地上?”
耳邊傳來周嬸焦急的聲音,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徐安不知道,她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托起,扶著她往院子裡走。
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周大郎,他看見孫二柱兩口子在屋裡翻箱倒櫃,眼裡像是要噴火。
“滾!誰讓你們來的。”他捏緊了拳頭,聲音聽起來很有威懾力。
梅娘子停了手上動作,轉身不屑地看著他。
“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我們滾,這可是我們孫家。”
“對啊,這裡是孫家,要滾也是你們滾。”
孫二柱猶如小人得志,叉腰跟著喊。
梅娘子見周大郎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她撫了撫鬢角的碎髮,“哦,對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孫三郎,他已經死了。”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周大郎瞳孔猛地一個收縮,他看向徐安,似乎是在向她求證。
淚水就像不要錢一樣從徐安眼角滑落,她用悲慼的眼神看著周大郎,沒有回答,但答案已然明瞭。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沒那麼容易死。”周大郎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一句是朝著梅娘子吼出來的。
梅娘子被嚇了一跳,她後退了一步,靠在木桌上,不滿地反駁,“哎喲你這是做什麼,我還能騙你們不成,孫三郎就是死了,我們都已經見過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