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柳家,廂房的蠟燭全都熄了,梁下的燈籠隨風來回晃動。
柳歲一路上已經想好了,江玉同住一個屋簷下,地窖的事瞞是瞞不住的,索性大大方方告訴他,柳家日後少不得勞煩他護著。
至於地下河,江玉比她知道的還詳細!
她默不作聲地領著江玉貓腰鑽進地窖,不出所料,半刻不到的時間,柳平就打著燈籠進來了。
他對江玉在這,也沒多大的詫異。
“這是準備的年貨?二叔搭把手,你也好早點休息。”
“成,這些布匹一會拿去您和二嬸屋裡,用不掉的先藏在床下。”
柳平把燈籠懸在木架子上,擼了擼袖管。
“歲歲,快來!”
柳歲聞言扔了手裡的東西,小跑幾步。
牆角圍起的地方已經冒出了蘑菇,長勢喜人。
柳平興奮地指著另一處地方,聲音都要飄起來了。
“活著,你的這藥栽種活了!”
柳歲望過去,之前小花苞已經開出了紫色的花,根莖往上竄了一小截。
“歲歲,要不要二叔替你把那些全挖過來?”
柳歲思忖,搖了搖頭。
“先挖個十株來種上,萬一氣候土壤不合適,死了就太可惜了。”
柳平拎起竹筐,“成,聽你的。”
江玉只安靜地整理著東西,看著木架子上的一排排的臘肉、燻肉,神思有些恍惚。
家原來是這個模樣嗎?
他垂眸,揉了揉泛酸的鼻頭。
“柳姑娘還挺有先見之明,如今大雪封路,倒不怕食物短缺。”
柳歲採了半筐蘑菇,又將抱春已經成熟的花摘下。
“流放的這一路餓怕了,而且祖父母的年歲大了,能少吃點苦也是好的,也算未雨綢繆吧!”
江玉接過她手裡的筐子,“這地窖是新挖的吧?一般人可想不到這法子,可為何每日還要吃摻了雜糧的飯?”
“寧安多是流放的罪臣,也不瞞你,我是帶了些銀錢在身上的,可他們沒有啊!只有讓他們覺得日子過得都不易,才不會把主意打在我們身上。”
江玉回想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不說別的,只說齊懷一家心有猜測,就敢直接上門搶糧,當時要是真被他發現點什麼端倪,柳家在寧安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只有將自己偽裝得和眾人一樣,才能安穩立足。
江玉若有所思點點頭,指著她的臉。
“你把自己抹成這模樣,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柳歲把一天的食材一一拿出來,不在意地擺擺手。
“就是給外人看的,他們覺得我相貌醜陋才不會生出齷齪心思,我也能省下不少麻煩。”
江玉腹誹,您都扮醜成這鬼樣了,還不照樣把我家爺迷得七葷八素!
足以說明,他家爺口味還怪獨特哩!
柳歲突然回頭,上下打量了江玉幾眼,笑得不懷好意。
“你白天總不出門也說不過去,就算對外說你是祖父的小廝,也總得見人,我也給你偽裝一下。”
江玉雙臂環胸,後退幾步,“我。。。我就不必了吧!白天我會躲好,夜裡才出來。”
柳歲笑,從角落掏出個小罈子,往手上倒了點草汁。
“夜裡出動的是耗子!再把別人嚇個好歹的。”
也不顧江玉的苦苦掙扎,深綠的草汁就塗在了他臉上,就連露出的脖頸上也沒漏掉。
末了,又把他略顯秀氣的眉塗得粗黑了些,看起來與鍾馗有幾分神似。
柳歲歪頭,欣賞自己的傑作,微蹙眉,抬起他的下巴,勾畫了個大大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