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星本以為即使再見到方芫，按她現在的情緒波動幅度來說，也不該會有多麼強烈的反應，但事實證明，情緒上的削弱也是有選擇性的，起碼現在兩人獨處對坐，她就感到一種手足無措的不自在。

其實大概這種情況也不難預見，只是當時為什麼不乾脆點拒絕夏夢瑤的請求呢？

嗯，只能說是心地善良，不擅長當面拒絕別人。

方若星的腿抖了兩下，注意到方芫的目光要轉到這邊，又連忙將它停住。

夏夢瑤怎麼還不來……

“方若星同學，我想問一下，你現在使用的‘0705號小星’的千面賬號，是否一直屬於你本人——包括註冊流程？”重新燃起的點點希望又被澆滅，方芫此時有些煩躁，一遇到和“它”有關的事情，就總是會容易產生情緒上的波動。

“屬不屬於的……你自己還沒點數嗎？”

方若星腹誹一句，老老實實地承認道：“不是，它應該原屬於一位……已經離世的作者，我原本是不忍看到他的作品沒有一個結局，才貿然登入這個賬號替他完成的，但後來發現，就這樣繼續下去也不錯。”

“已經離世？你是怎麼知道的？”

敏銳地捕捉到了話語中的關鍵詞，方芫的眉頭皺得更緊，安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微微抬起。

還好方若星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在今年的年初，大概也就是在過年前幾天左右，我的郵箱內突然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陌生郵件，內容是這個賬號的密碼和修改資訊，發信人自稱不久於人世，希望我能繼續將這個賬號經營下去。”

“你？交給了你？”方芫滿臉的不相信。

方若星只是點點頭，沒有再說下去，按照方芫性格推算，接下來就是靠她自己腦補的時間了。

“不久於人世……莫非真的是小星傳送？可它明明應該沒有聯網的能力……等等，過年前幾天，那不是在小星自我刪除之後的事嗎？那個時候，倒確實已經有了網路的連線，如果小星有設定定時的郵件，也不是不可能……”

“但為什麼要交給一個外人？為什麼不直接讓我…………”

方芫下意識地抬頭，看見了辦公處門後儀表鏡中自己的模樣，渾身的力氣卻又突然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漏了個乾乾淨淨。

“原來如此，是啊，我那麼自私自利，小星又怎麼可能會信任我？恐怕在它心裡，直到最後也沒有原諒過我吧……”

方芫臉色逐漸黯淡，沉默著捂住自己的眼睛，久久不語。

方若星一怔，從她的表情也不難讀出方芫此時的悲傷。

“我原以為她是個自我至上的人，結果居然還真的會對‘我’動感情。呃，這下麻煩了。”方若星內心苦惱，如果按照原計劃來，方芫應該是看中了她的創作能力而來，與“小星”的關係是其次才對。

可方芫居然沒有遺傳到她父親堂兄那份逐利的作風，反而要對一個相處不過三個月的“非人”如此念念不忘。

真要論起來，方芫對方若星的新生肯定是有所幫助的，雖然之前還沒有身體的時候幫著處理過一些敲程式碼的任務，但僅僅這點當然是不夠償還的。方若星從來不喜歡欠人情，所以將改造後的“0705”留給方芫，在她看來，兩人之間的恩怨大概也就算是兩清了。

如果以後再有往來，就像今天這樣，也只應該是“方若星”與“方芫”之間。

但這些設計的前提，當然還是建立在方芫“淡薄感情”的基礎上，但看現在這情況，怕是沒那麼容易分清了……啊啊啊啊啊，場面好尷尬！怎麼學生會的人還不來救一下場！

“方若星同學！學校裡面有情況！”

突然有人在門外這樣喊著，急促地敲了幾下辦公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