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要武一聽親爸的話,猩紅的眸子猛的掃向牆根處的水缸,這才發現那兩個混蛋玩意,沒把家裡唯一的吃的薅走;
一想到老人和孩子都飢腸轆轆的餓了一上午了,葛要武心酸的嚥下喉嚨裡的苦澀,猛的用力攔腰抱起親爸,一步一步艱難的抱到床上去躺著,又拉過一個麥稈做的枕頭,墊在老人的身後;
這才儘量理智的開口:“爸,您等著,我這就去做魚去;”
“半個小時,一定讓你吃上;”
撂下這話,葛要武飛快的轉身離去;
只是床上葛昌宏,看著頭髮花白稀疏、背脊早已被生活的重擔壓彎、起早貪黑幹農活、膚色早已黝黑的兒子,滾燙的淚水像是開了閘一般,根本止不住的傾瀉而出;
半晌,只見他顫巍巍拽出身後的麥稈枕頭,哆嗦的從枕頭背後拽出一個手絹抱著的小包裹來,默不作聲的開啟,裡面赫然躺著十多顆他以往攢下的藥片;
家裡的負擔太重了;
他活著,對兒子要武來說,何嘗不是甩不掉負擔呢;
頓時,葛昌宏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緩緩的抬起渾濁的眸子,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家裡,從爬滿蜘蛛網的牆角、破舊不堪的窗稜、吱呀作響的木門板,以及鮮少有四條腿的傢俱;
是他的錯;
是他不該拖累孩子啊;
最該死的是他啊;
灶屋裡,正在起鍋的葛要武,渾然不知屋裡床上親爸的想法,熱油燒開後,改了花刀的魚滋溜放了進去;
一時間,鮮嫩的魚肉在熱油的澆灌下,一陣陣撲鼻的香味向著葛家上下的每一處角落躥過去;
屋裡床上,已經捧著手心的藥片遞到嘴邊的葛昌宏,聞著空氣裡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香味,只覺得心頭的死志像是被突然澆滅大半;
這香味?
是他兒子帶回的那兩條魚?
他這一輩子,可吃過不少頓魚,蒸的、烤的都有,可唯獨沒有像今天這般香氣四溢、誘人不已的;
突然間,他有些不想這麼快就死了;
這麼香的魚,他臨死之前,也想嘗一口什麼味;
*
距離大涼山二十多公里的小耿寨的耿老根家;
耿改花抓著身前的一把瓜子,咔嚓咔嚓的磕著,小嘴叭叭的還不忘炫耀一番,“爸媽,我弟娶媳婦,我可是足足拿回來四十塊錢;”
“往後我和永進,就打算在小耿寨生活了;”
“回頭您給我和永進,單獨收拾出一間房來;”
“我們不要多大的地方,能擺一張床就行;”
一旁的黃臉婆一聽自家二閨女要在家常住,當下臉色一沉,剛要開口拒絕,就被自家老漢咳嗽一聲阻止;
吸著老菸袋耿老根,啪嗒啪嗒的抽著老煙桿,審視的打量一眼嫁出去的二閨女改花和沒出息的二閨女婿葛永進:“住好說,你出嫁前的那屋就行;”
“不過,改花,你弟眼瞅著要大婚,家裡得重新給他們蓋個房子;”
“地基的事我都和村長說好了,回頭要上山砍木頭,你看你和永進,能不能搭把手?”
“總歸是自家兄弟是不是?”
耿改花一聽親爸的意思,當場拍板:“爸,瞧您說的,往後我和永進吃住都是家裡的,出出力怎麼了;”
“都是應該的;”
“你放心,永進的木工活,還是可以的,回頭需要個板凳什麼的,讓他給家裡做;”
耿改花可謂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殊不知親爸耿老根聽到這話,只是象徵性的扯了扯嘴角,“你是我閨女,只要你回來了,還能沒你吃的住的?”
“只要你老子活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