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主院,書房。
趙德瑞接到管事告知月九齡來訪便立即起身迎接。
月九齡這些日子雖然住在郡守府,但南苑如今是顧墨玧的地盤,再加上月九齡在南苑是養病,姜氏多次提起要當面親自感謝月九齡都被他按下了,既是靜養,怎可侵擾?
沒想到月九齡突然提出要見他了,趙德瑞有些意外。
這還是月九齡在乞巧節後再次見到趙德瑞,有些驚訝——不過四五日,他頭上的白髮竟然多了一半,面容也憔悴了幾分,就連人都消瘦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趙德瑞將她請至座位上,待下人侍了茶,甚是感激地起身對月九齡行了個大禮:
“此事多虧侯爺與縣主出手相助,否則老夫真不該如何收場。”
他與姜氏在得知章楓就是殺人兇手後,一想起當初若是順了趙敏兒的意將她許給章楓就心有餘悸——是月九齡曾多次對章楓起疑,他們才沒有那麼草率。
月九齡大驚,連忙起身,雙手虛扶起趙德瑞,“趙大人言重了。”
趙德瑞搖了搖頭,堅持將這個禮行完,月九齡只好哭笑不得地側身避過,兩人重新落座後,她才問起趙敏兒:
“聽說趙小姐這幾日把自己關在院子裡不肯見人?”
趙德瑞扯出苦笑,嘆了口氣:
“是老夫這些年對小女太過縱容,也為此做過許多無益於臨安百姓的舉動,著實沒臉再做這個郡守。”
月九齡聞言一怔,趙德瑞這意思是,要辭官?
據她瞭解,趙德瑞為官這麼多年一向清廉公正,放眼朝野,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多了,他雖然寵溺女兒,但也沒有昏聵到為了女兒犯下大錯,最多就是行個便利——放趙敏兒去大牢見章楓之類的,沒必要因此告老。
不過著想必是趙德瑞經過深思熟慮做的決定,她不好評論,便只是笑笑,安慰道:
“趙小姐本性不壞,只是這次受到的衝擊太大,一時難以接受罷了,早晚會想通的。”
趙德瑞實在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頭會因一個少女的話而紅了眼眶,於是忙垂首抿茶掩飾臉上的異樣,壓下心中情緒後,略帶滄桑地感嘆:
“小女若有縣主一半明白事理就好了,子不教父之過,老夫著實慚愧。”
月九齡卻不以為然,“趙大人謬讚了,有時候單純直率也未必是壞事。”趙敏兒能隨心所欲地活著,是因為有父母的精心呵護,何其有幸。
趙德瑞聽出了月九齡的言外之意,想起一些關於她生母早逝,這些年在月府過得不好的傳言,便噤了聲,唯恐說起她的傷心事。
好在月九齡似乎不在意,很快轉移了話題:
“其實我今日請見,是有一事想請教趙大人。”
趙德瑞見狀便順著她的話頭問道:
“縣主客氣了,請儘管開口。”
月九齡:“不知趙大人在十六年前,可曾聽說過臨安城裡有符姓人家?”
“符?”
“是,竹付符。”
趙德瑞想了想,“這個姓氏很少見。”隨後露出微笑,“不過,我恰巧曾認識一人的姓氏就是這個字,大約也是十六年前,是個年輕女子,叫”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搜尋記憶裡的那個女子的姓名,隨即眼前一亮,脫口而出:
“符沁!”
月九齡聞言一怔,竟然歪打正著地讓她問對了人!
在月九齡的追問下,趙德瑞說起認識符沁的始末——十六年前,他的母親也就是趙老夫人去郊外寺廟燒香拜佛, 山路崎嶇馬車上不去,趙老夫人徒步上山,走到一半被樹上掉下來的毒蛇咬了,恰好碰到上山採藥的符沁,這才撿回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