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骨本來停放在一個小帳中,雖然身份可能是曾為大燕立下汗馬功勞的老侯爺夫婦,但天子沒發話,誰也不敢貿然將其抬進皇帳裡。
本來也有些迂腐的老臣勸阻皇帝,若要當眾驗屍也不用搬到皇帳中來,找個乾淨的帳子或搭個棚驗就是了。
不過此言一出,就遭到秦國公及其夫人的詰問——為國捐軀忠臣伉儷死後在諸位大人眼裡就該是這般的待遇?
雖然還沒肯定這就是老侯爺夫婦的屍骨,但老臣們還是被堵得啞口無言,又見皇帝神色陰鬱,想是心情不悅,只好悻悻住了嘴。
明晟命人將兩具白骨搬進來,就停放在正中,眾人分站圍成圈。
屍骨雖然陰森但卻沒有屍體駭人,大概是因為前者看不到死者的相貌,所以即便對其身份有所猜測,也不會像後者直觀地對上。
尤其是死了多年的屍骨,無論生前如何,無論死時多慘烈,十四五年裡,有關此人的記憶與痕跡也都模糊不清,有關的人與事都被包了一層布,看不到,也不真實。
當然這是於外人而言,作為與之血脈相連的人,無論過去十年還是幾十年,情感與痛苦、遺憾與不甘,只增不減。
月九齡轉身戴上手套時,趁機握住了顧墨玧的手,仍舊是一片冰涼。
她費力地將他嵌入掌心的手指掰開,然後與之十指緊扣,想要以此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顧墨玧從進皇帳那一刻起就是緊繃著的,尤其在聽到秦琰說其中一具女子的屍骨右腳有六根腳趾的時候,他甚至快要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但他掩飾得極好,外人看來他是鎮定且理智的——連月銘與明蔚那樣明裡暗裡地抹黑顧霄他都無動於衷,可真沉得住氣!
只有與他朝夕相處的月九齡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痛楚和憤怒——他的內心已經飽受了怒火的煎熬瀕臨失控了。
月九齡握著他的手的時候,柔軟的觸感帶來了一絲清明,他怔怔地對上透澈的桃花眸,眼底一片蒼涼,卻是溫柔的,同樣用力地回握著她。
感受到這一點的月九齡暗自鬆了口氣,在眾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不合適,雙手很快分開,在鬆開時,她用手指撓了一下他薄繭的掌心,是一種無聲的承諾。
她一定會竭盡全力去驗證死者的身份,也會找出死因,查清真相。
轉身重新面向眾人,月九齡從容不迫地對坐在上首的皇帝說:
“請陛下容我些時間將這些屍骨歸置一下。”
得到應允之後,她便準備開始驗屍。
先前江聰已經根據他辦案多年的經驗認知,將自己知道的骸骨分擺大致成了兩具骨骼——初具人形,剩一些拿不準的主意,就堆放在了一旁。
月九齡沒打算埋頭苦幹,她走到兩具屍骨中間,分別從中拿出骨盆,開口對眾人說明:
“這是人的骨盆,也就是腰部的位置,男子與女子的骨盆是有很明顯差異的。”
江聰聞言出聲道:
“不錯,男子骨盆外形狹小而高,女子則寬大且矮;男子骨盆上口前後狹窄,女子的前後寬闊;男子的骨盆下口狹小,女子的則寬大。我是照著以上幾點判斷的,夫人看我可有弄錯了?”
月九齡頷首,沒錯,除此以外還可以看髖臼。”她將一左一右手上兩個骨盆的髖臼露了出來,“男子髖臼較大,女子的較小;還有骶骨,男子骶骨狹長,女子的短寬……”
在場所有人聽得全神貫注,一時之間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彷彿回到了學堂裡聽先生講課,聽完之後皆是恍然大悟,收穫頗多。
見此情形,月九齡將手上骨盆放回了兩具屍骨應在的位置,不輕不重地說:
“所以,方才太子殿下關於較小的屍骨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