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之內,亓鴆似乎已經許久沒見過任晚了,這種怪異的感覺很特殊。
他這幾日忙著和辛家主周旋,忙著和魔域派來的人“友好交流”一番,但是往常能讓他紓解煩心的方式,好像也沒那麼管用了。
從前,他站在萬人血窟之內,聞著將要連他一同浸染的血腥氣,才能尋得些許心安。
連時間也像他的血一樣乾涸了,不再流動,那樣的感覺能帶著他回到蠆盆之中,那樣的地方才是他的歸屬。
只是,如今,他有些茫然,一旦有空暇的間隙,亓鴆就會想起琉璃盞,想起那日林中幾隻小花妖的話。
又是這樣不受控制,一切都是因為任晚的出現。
今日他忽而頓悟。
原來是這樣嗎?她是他這些時日所有心緒無常的唯一癥結所在。
所以,只要殺了她就行了吧。雖然她死了於他來說會多些麻煩,但是現在不殺,麻煩大約會更多。
下一剎,赤紅的魔氣就到了合歡樓內。
亓鴆現身於一間房中,任晚就躺在內間的床上,外邊月色皎皎,傾瀉入屋子裡,流動著如清水一般。
夜裡於亓鴆來說跟白日並沒有多大區別,只是他此刻走進任晚的屋子裡,聽著她清淺的呼吸聲,多日來的煩躁也沒那麼要緊了。
他想,此刻他已在這裡,殺她不急於一時。
所以,他來到了她的床邊。
前世亓鴆殺過的宗門弟子數不勝數,能讓他有印象的不多,任晚算其中最特殊的那個。
最後在寒淵上的一戰,那時的他還未尋到最後一縷魔魂,淬靈仙府便不知死活地帶著各大宗門打上了寒淵,亓鴆記得,她是被人推出來的替死鬼。
當時的他不屑一顧,她只那一下就被擊殺在了骸音劍下,他甚至沒多看她一眼。
但是,他卻死在了她後面,是戚蒼暮獻祭了元神把他擊殺。
死的那一刻他也是有些不甘心的,但其實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有這樣的準備了,只不過是多活了那麼久罷了。
重生的那一刻,他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愉悅可言,只是在想:哦,又得再來一次了。這是很讓他厭煩的。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她。
這個和他一同重生的宗門弟子,看著她明明害怕到不行,還要故作鎮定,快要死在他手中,還要瀕死掙扎的樣子,他多了幾分趣味,把她留了下來。
她很聰明也很狡猾,變得不受控制了。
所以她必須要死。
亓鴆手裡凝聚起魔氣,伸向任晚不知危險,露出的纖細白嫩的脖頸。
樓中某處暗室,房間正中央的碩大的銅鐘突然發出震天的響動。
柳蘭衣服、巫雲二人轉瞬到了銅鐘所在暗室,看著被震盪著的銅鐘之上逐漸蔓延起蛛網般的裂痕。
“姐姐,是什麼人來了?”巫雲面上從未如此凝重過。
柳蘭衣盯著那道裂痕逐漸擴大,才慎重道:“是個惹不起的大人物,這樣的魔氣,我在魔域也沒見過幾個。”
“他此刻是在……?”巫雲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柳蘭衣止住了話頭。
“他發現我們了。”
而尚在任晚房中的亓鴆,自然也發現了那兩個無足輕重之人,但他現在無意去處理他們。
他的手已經觸到了任晚的脖頸,眼裡終於露出了即將掙脫束縛重回自由的笑意。
下一刻,任晚卻嚶嚀出聲,就像要醒了。
“亓鴆,不行,放手……嗯……”她咂吧咂吧了嘴,迷迷糊糊地最後不知說些什麼。
亓鴆的手像是被灼燙到,猛然抽離。
床上的任晚再度歸回靜謐,這只是她的夢話。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