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心裡都咯噔一下,先前下江南採買珠寶最張揚的,就是隆科多。
父子倆驀地發現了皇上今日問罪的由來。
佟國維偷偷瞪隆科多一眼,心知這事兒是隆科多的手筆,卻根本沒叫他這個老子知道。
見皇上沒明說,佟國維咬著牙,也沒吭聲。
身為太上皇的母家,皇上不可能直接問罪佟家,敲山震虎的威懾,佟家還是接得住的。
可佟國維卻是想岔了。
皇上今日就沒打算收手,聲音雖還算平靜,其中的冷厲,長了耳朵的就能聽得出來。
“一年年的撥賑災糧款下去,大清子民還是餓殍遍野,食不果腹,你們這些尸位素餐的混賬,還有臉在朝堂上站著!”
“國庫空虛,朕夜夜難以安寢,殫精竭慮地想法子為百姓辦事,偏有拖後腿的,借了國庫的銀子南下揮霍,叫朕心寒!”
佟國維頭皮發麻,這會子也不能不說話了,佟家是不缺錢,可佟家也是借了國庫不少銀子的。
他抖著腿腳膝行上前,“陛下息怒……”
“朕沒法子息怒!”胤禛冷冷打斷他的話,沒給佟國維狡辯的機會。
“傳朕的旨意,常思臣革職查辦,任耿佳德金為河南知府,佐同欽差查明常思臣的罪證!”
“一旦證實,或有涉及官員,不必上報,立地革職抄家問斬!”
頓了下,風雨愈急,胤禛的聲音也更加冷厲——
“隆科多革去欒儀史和殿前侍衛的職務,無特赦不得出府!”
“佟家縱容賤妾毆打主母,謀害子嗣,處以黥刑,發配皇莊做低等僕婦!”
“佟國維教子無方,以子寵妾滅妻壞大清律例,革去刑部尚書和議政大臣之職,滾回府中反省!”
隆科多睚眥欲裂,猛地跪出來,高呼,“皇上!臣和阿瑪罪不至此啊!”
“臣的家妾不過是在府中跟主母產生了點子誤會,您這樣處置未免不公,臣不服!”
佟國維也老淚縱橫:“陛下息怒,這其中定有誤會,陛下就絲毫不顧及佟家的顏面嗎?”
佟半朝不只是說說而已,立刻有好幾個大臣跪出來,替佟家說話。
胤禛今天既要算賬,就沒打算聽這些廢話。
他只輕呵了聲,便打斷那些分辨,而後平靜起身,步下九階白玉階,走到佟國維面前。
“佟國公確定要朕將證據拿出來,擺在滿朝文武面前?”
“朕今日在朝堂上開口,便是親自派人確鑿過證據,你和隆科多是覺得,朕是胡說八道,還是——”
他居高臨下,目光冷冷睨向隆科多,“——你們佟家想造反?”
“臣……不敢!”佟國維心裡發寒,腦袋軟軟貼在地面上。
誰敢擔造反的罪過。
這若是旁人說的,佟國維可能以為是詐他。
但說話的是曾以嚴謹無情著稱的冷麵閻王,誰也沒忘記這位爺是怎麼躲過那場大災上位的。
河道貪腐案就是胤禛督辦的,永定河畔貪官汙吏的血水,到現在還在民間傳說。
但隆科多不服氣,也比自家阿瑪大膽得多,他硬是瞪著牛眼與胤禛對視。
“殺人犯還有辯述的機會,佟家忠心為主多年,不說功勞也有苦勞,您連分辨的機會都不給佟家,誰不知道您是遷——”
“朕派出的密使沒死。”胤禛平靜打斷了隆科多的話。
一句話叫隆科多瞳孔緊縮,差點將‘不可能’喊出聲。
死士是他親自派去的,混在採買的隊伍裡,殺了人回來,人和寶物都安然無恙,那密使怎麼可能——
胤禛淡淡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朕只派出了一隊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