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馬用不屑的小表情對我這種張口人民幣閉口錢的行為表示發自肺腑的鄙夷。
我想,蒼梧是希望我能夠以肉體凡胎的人類外表擁有超然物外的神仙精神的,將一切阿堵物視為攔路的紙老虎。
我能夠理解他這種靠著喝西北風就能活得很滋潤的物種對於金錢的看法,因為他雖然活了兩千年,但一定還從來沒有體會過豬肉漲價給生活帶來的巨大影響。不過很遺憾,我估計他卻暫時沒有辦法理解,我為什麼遲遲沒有一個神仙所該有的覺悟。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兩眼一睜就是個人,從小到大周圍轉悠的也全是人,我的腦子裡有的通通是關於人的記憶,這個身體也有著一切人類的特徵比如會疼會生病跳個樓撞個牆還很有可能會殘會死……現在忽然冒出來一個傢伙跟我說,你丫其實是個神,這讓我實在是接受不能。
就好比,你長到二十四歲的時候,憑空出現兩個中年男女告訴你,寶貝兒,我們才是你的親生父母。難道你就能立馬舔犢之情洶湧孺慕之情氾濫撒著歡兒的一腦袋撲進他們的懷裡撒嬌任性打滾放賴?
所以,我當然需要精打細算鑽在錢眼裡過日子,因為在我真的變成一個神之前,我還要吃飯睡覺穿衣服乘車買化妝品看病……哦對了,還要養一個除了會吃之外現在還學會了要穿的廢柴老虎,我容易嘛我?!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容易,越覺得不容易越咳得排山倒海翻天覆地面紅耳赤兩眼淚花流,坐在我旁邊的張晨連忙一下下的替我拍背順氣,動作是一貫的溫柔。
我本想轉過頭給他一個梨花帶雨的微笑,卻不想一抬眼,恰恰看到坐在對面的蒼梧,神情冷冷的,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緊。
我沒來由打了個激靈,一口氣頓時順了上來,止了咳。正用手背擦眼淚,就聽蒼梧非常有禮貌地說:“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款待。”
張晨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不客氣,這是我的榮幸。”
蒼梧更加有禮:“你們慢用,我先告辭了。”
張晨於是又愣了一下:“啊?”
一個愣怔間,蒼梧已經邁著兩條小短腿顛顛跑了出去,張晨這才反應過來:“小竇,快去追呀!他一個小孩子別跑丟了。”
跑丟?咱整個人間今年都受他的庇護,哪裡不是任由他馳騁?
然而想是這麼想,為了不被控告虐待兒童導致坐牢,我還是緊隨其後衝了出去。
在外面轉了一圈,沒有見到人影,大概自己找地方玩兒去了。
悻悻地回到店裡,張晨已經結好了帳:“蒼梧呢?”
“給他打了一輛車,直接送回家了。”我隨口編了個瞎話,又撓撓頭:“謝謝你啊,連續請了我好幾頓,改天一定回請!”
張晨站起來穿上外套,笑著推了推眼鏡:“先記下吧,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哦吼吼,他在跟我說以後咩?我心思盪漾啊心情大暢。
下午的工作我幹勁十足,六點準時打卡下班,然後在公司的門口看到一個內著淺灰色系的西裝,外穿黑色長風衣,腳踩錚亮新皮鞋,身量挺拔容顏俊逸的年輕男子,正在接受眾人的圍觀。
看到我和張晨並肩走出,此人邁著兩條修長筆直的腿穩步走過來,對張晨伸出手,斯文有禮和藹可親同時又氣場超強地說:“這位一定就是張先生吧?我姓傅,是蒼梧的父親,這段時間多謝你對他的照顧。”
看著成年版的老虎我忍不住雙目飆淚,但是和那些被其美色給深深震撼了淚腺的女同事們不一樣,我的眼淚裡滿是驚悚。
這一身行頭沒個七八千塊根本拿不下來,丫是從哪裡弄的錢?!
皮夾裡的工資卡和信用卡都還在,家裡只留了二十幾個鋼蹦兒,我查了一下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