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女子臉色慘白,雙唇乾裂,兩個鴉色的黑眼圈掛在眼下,一看就是沒有好好休息。
顧時心中一緊,拂開了她推拒的手,“都這種時候,連你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沈慕兮半推半就地任由顧時將她扶起。
嘴上不斷羞澀地重複“我真的沒事”,半垂的眼瞼將她眼眸之中涼薄與仇恨交織的複雜情緒全數掩蓋。
康氏出門就看到兩人拉拉扯扯,顧不得禮數體面,大步上前毫不留情地兩二人拉開,並且甩了沈慕兮一記耳光。
“誰允許你這般僭越?”
其他下人早已在康氏上前扯開沈慕兮的時候被蘇婆子喚走。
一時之間,主屋外只剩下沈慕兮、顧時以及康氏三人。
沈慕兮迅速斂去眼底情緒,順勢重重跌倒在地又戰戰兢兢重新跪好,規規矩矩地朝康氏磕頭,“沈氏知錯,求老王妃恕罪”
跪下之時,沈慕兮能聞到在康氏腿上散發出來混雜著膏藥清香的腐臭愈發濃郁。
她眸子微閃,半弓著身子,掩唇無聲落淚。
這小家子氣的做派,比蘇氏還不如。
尤其是知道沈氏昨天揹著行囊離府徹夜不歸,康氏看得火大,忍不住想要抬腿踹向她,被顧時攔下了。
“母妃,您對孩兒有什麼不滿,只管衝我來,不要為難她。”
“你要不要拿鏡子照照你這幅色迷心竅的樣子?”康氏氣得連抬起來指向顧時的手指都在發抖,“你個腦袋勾了芡、豬油蒙了心的東西,你可還記得,當初你要求娶蘇氏的時候,是如何跟聖上說的?如今你突然又要娶平妻,你讓蘇府怎麼看我榮郡王府,你這是欺君,你知道嗎?”
說到後面,康氏幾乎是怒喝出聲,連聲音都喊劈叉了。
“蘇府從頭到尾都只是把孩兒當成一個備選,孩兒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你也要找個有身家背景、能幫到你的人,你看看你要娶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母妃。”顧時倏地冷下臉,“慕慕是我榮郡王府的大恩人,沒有慕慕的幫襯,就沒有我們的今日”
“你若是要娶她,就別叫我母妃。”康氏的態度堅決。
與顧時劍拔弩張之時,還不忘怒目瞪向跪在地上掩面落淚的沈慕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給你臉了是嗎?看什麼?還不滾下去?”
沈慕兮隱忍的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下。
她委屈地瞥了顧時一眼,紅著眼跑走了,也許是跑到太急,她連包袱都忘記拿。
“慕慕。”
顧時心頭一空,幾乎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康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要是敢踏出榮輝堂一步,以後就別叫我母妃。”
顧時停住了腳步,沒有轉身,“母妃,你自己捫心自問,慕慕對你如何?她寧願不治她的臉,都要為你治好你的腿。
況且,原本她的臉不會傷成這樣,這是你讓人變賣了她在丹陽的產業,逼得她走投無路導致的結果,不管如何,這個人情,咱們要還。”
這幾天,康氏的腿不怎麼痛,讓她差點就忘了自己的腿還有傷的事實。
如今被顧時這麼一提醒,她才想起來,她的膏藥沒了。
看到地上那個像是隨意裹成一團的包袱,她嘴硬道,“這是她自願的,我又沒有逼她,況且,哪有人給藥只給幾天?搞不好她就是想要妄想用我需要用藥的事情拿捏我。”
顧時搖頭不想再跟康氏爭論,只默默俯身撿起了沈慕兮剛才沒有帶走的包袱。
包袱掂在手上沉甸甸的,還有瓷器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裡,格外響亮。
他好奇開啟了包袱。
入目是十多個瓷白色的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