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我所學到的也只是一些皮毛,”陳成自謙道:“原本我也以為經過三年蟄伏,增益匪淺,已無‘全牛’,哪知道去年出來一趟,在’物華天寶‘地,見’詩冠大唐‘人,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哦?”張願見他上一首詩口出狂言,也承認這小子的確有狂傲的資本。
可太狂了,並不是好事啊!
現在知道,原來小“神童”也有崇拜、服氣的人啊!
笑著問:“不知道你是去了何方,見了哪位高人呀?”
陳成繼續吟詩道:
“月迥無隱物,況復漢江秋。
峴山與沙村,人語風颼飀。”
要說小陳在這五年間一首詩也沒“作”(抄),那也不確切。
去年他到襄陽來,就曾以此詩寄給遠在長安的小郡主李瑜。
“峴山?襄陽?”張願驚訝,他卻沒想到當年聞名兩京的神童,去年來到自己家鄉準備“復出”!
沒有“復出”的原因,自然是遇到那位“高人”後有點挫敗感,因而自慚形穢。
而峴山又有哪位“詩冠大唐”的人,自然也呼之欲出,不言自明瞭!
他的老朋友,友情甚篤的孟浩然!
儘管已經過去了很久,可一想到故友,張願還是瞬間臉上出現了悲慼之色,過往的種種從心底浮現,孟夫子的風采也恍然就在眼前。
努力不讓自己的憂傷表現出來,張願沉聲道:“去歲你來之時,孟夫子——可好?”
“很不好。”陳成搖搖頭道:
“國士寧為明主棄,孟公曾不上徵書!
平生心力為誰盡?一事無成空背疽!”
張願一聽悲從中來,想起孟浩然曾因“不才明主棄”的詩句惹聖人不悅,可他也沒有向皇帝上書請罪,再乞求皇帝徵用他——回到鄉野,仍然寄情山水,胸懷豁達!
“怎麼能說他‘一事無成’呢?”張願聲音都有些發顫:“浩然之苦,懷大才而無知也!無遇也!”
誰說他不想為君盡忠,為國效力呢?
各種陰差陽錯罷了!
“這話不是我說的,”陳成也差點掉下眼淚:“是夫子病中,自己說的。”
“啊!”張願重重一嘆,一想到孟浩然即便頭髮白了,身體衰了,仍在思索報國之道——去參加張九齡的幕府就可以看出。
他仍然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做!
奈何患上了“背疽”這種惡疾,從起一病不起!
平生志向,全部成空!
當他說出“平生一事無成”的時候,是多麼悵恨與絕望啊!
張願錘著胸口。
陳成道:“其實這也是夫子有時候實在疼得受不了時,說的牢騷話罷了。”
“他說了,他平生得意的,一是吟出那麼多傳世之作!”
“二是遊歷了無數的名山大川!”
“三便是,”陳成看著張願:“得到了兩任張相公的賞識,結交了王大昌齡、李十二白、張君子容、王侍御……等等好友。”
“當然,也少不了盧明府與張郎中您。”
張願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聽到自己和盧象名字的時候,格外難過。
畢竟當初他們三個人經常一起登山、泛舟、吟詩唱和。
“我聽夫子講過許多過去與張公您交好的往事,他最遺憾的,便是您遠在長安,無法再與您最後再暢飲一回了!”陳成敘述著孟夫子口中的那些往事,吟道:
“峴亭當此時,故人不同遊。
故人在長安,亦可將夢求!”
張願再也忍不住,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左右人都加勸慰,他也無法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