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提起了自己年少時的“糗狀”,劉慎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讓王昌齡不要揭他的老底了。
小陳卻是最愛探聽別人的隱私和糗事,剛好劉慎虛少年得志那幾年,小陳的神童之名還沒有傳出來,對當時詩壇的事情也不大熟悉,笑說:“那是不是王大叔、高叔父、孟夫子你們幾個‘老江湖’,設了個局,告訴他‘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挫了他的銳氣——”
然後劉慎虛才戒驕戒躁,勤勤懇懇,從頭學起呢?
這個套路小陳我可是看得多,歐陽修扮豬吃老虎,戲弄兩個“文藝青年”說“修已知道你,你還不知羞”的故事,可是自古流傳呢!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王昌齡意外道:“當然是引為知己,結為忘年之交,把酒論詩,通宵達旦啦!”
陳成:“……”
見他的反應,王昌齡笑道:“十一郎許是這幾年頗受挫折的緣故,少年人的飛揚卻是少了幾分,可大叔真心實意說一句,就作詩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哦!你看那李十二白——”
天王老子第一他老二,嘲天嘲地嘲魯儒,這樣牛皮吹出來才好聽嘛!
“人的心性漸漸改變,挺卿也是年歲越大,愈發深沉謙遜——不見少年時的意氣風發了。那年去考‘宏詞’,竟然跟我說緊張?緊張個什麼啊,你可是進士及第,神童之名啊!我作詩‘送劉慎虛歸取宏詞解’曰:
太清聞海鶴,遊子引鄉眄。
聲隨羽儀遠,勢與歸雲便。
青桂春再榮,白雲暮來變。
遷飛在禮儀,豈復淚如霰。
飛黃騰達就在眼前了,哭哭啼啼算個什麼勁?最後還不是考了個第一,力壓群僚?”
劉慎虛:“……”見自己的底子被王昌齡抖落乾淨,劉慎虛愈發慚愧:“還是叫王大兄失望了。”
王昌齡指著自己:“挺卿是有宿慧的,反而是我看不透,被這小小的縣職束縛住,哪裡如你泛舟四海的快意……”
兩個人撫今憶昔,對各自的選擇又是一番辯證討論。
出世入世,孰優孰劣,那是不好說清的,倒是隨著年齡變化,詩都越做越好了。
什麼時候的性情,作什麼樣的詩,少年故作老成引人反感,老年惡意賣萌也可能惹人不適。小陳因為兩世為人,因為少年老成受到不少讚許,可缺乏少年銳氣也讓王大叔這些狂人長輩感到些許失望,故才希望他能灑脫一點,張揚一點,率真一點。
小陳心道:您這可就看走眼了,你們不在場的時候,小陳我可是相當囂張的,還不是礙於你們大宗師的身份地位,不敢在你們面前造次呢!
可既然王大叔這麼說了,那我沒必要唯唯諾諾,“那年十八,化裝舞會,站著如嘍囉”了。
一臉對二人談話“深以為然”的樣子,伸出手,在劉慎虛肩膀上拍了拍:“重新認識下,劉大哥,以後我就是你老弟了!”
劉慎虛哭笑不得,卻也只能連聲說好。
看向王昌齡——都叫劉慎虛為“兄”,那以後也改稱王大叔為“王大兄”?
王昌齡咳嗽一聲,在小陳腦袋上敲了一下:“那個,以後,你管挺卿為‘兄’,叫我為‘叔’,咱們——各論各的。”
小陳:“……”
劉慎虛:“……”
……
幫忙擊退了紹生,又指導了一下老氣橫秋的小陳,王大叔和劉大哥即將踏上返程。
王大叔十天休一天假,“九日馳驅一日閒”,難得休息這一天,大半又是在路上度過過,分別時自然是依依不捨。
面對江潮,王大叔吟道:“
霜天起長望,殘月生海門。
風靜夜潮滿,城高寒氣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