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姍姍來遲的葉天峰,終是回來了。
到家一瞧,誒呀?大女兒,再一瞧,他那個起早貪黑招回來的寶貝姑爺呢?
“父親。”離家多日,葉柔沒給葉天峰捎回點啥特產,唯有一封解除婚約的文書。
葉天峰看了一眼,其上的血印,甚是刺目,該是楚蕭的,不知是自願,還是被逼迫。
在他看來,該是兩兩參半,那夜,他不在廣陵城,那個雙目失明的娃,應該很無助吧!
文書,他並未接,只側眸望向了衛鴻和那八個威武英悍的黑衣護衛。
前者,他自認未見過,但後者,他卻記憶猶新:東陵姜氏一族的侍衛。
早該想到,女兒跑去了東陵,而今這般陣仗,何止是威迫楚蕭,同樣是在向他施壓。
葉天峰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姜嫣然的上,乍一看有些眼熟,與他妻子,甚至是葉柔和葉瑤,都生的有那麼幾分相像。
很顯然,姜家的人。
“我名姜嫣然,我父姜天穹。”姜嫣然一聲輕語,語氣頗為淡漠。
“嫣然,都長這麼大了。”葉天峰喃語,看的心神恍惚。
姜天穹,妻子的兄長,他的大舅哥,一個早已忘卻多年的名諱,這一瞬,又重新回到腦海,還勾出了一段,讓他直欲嚎啕大哭的記憶。
那年那月那一夜,就是那個人,毀了他的根骨,廢了妻子的修為。
他在看,姜嫣然也在看,越看神色越清冷。
她以為,姑姑相中的人,是英姿不凡的,至少,有萬中無一的天賦,而今一瞧,失望至極,這麼多年了,才修到半步真武境,比之護衛還不如,姑姑是眼瞎了嗎?
“姜玉仙,眼不瞎。”
這話,是秦壽和麻姑頗想說的。
有些個人,有些個事,後輩不曉得,他們卻心知肚明。
葉家,也曾輝煌過,巔峰時期不弱姜氏一族,奈何家道中落,才流落到邊陲小城。
葉天峰拐走了姜玉仙?純屬胡扯,他二人有婚約的,不過是姜家見葉家衰敗,才有悔婚一事,若姜玉仙不願,誰人能從姜家把她帶走?是她認定了葉天峰,卻是姜家百般阻撓。
“家主,不是廢柴。”
這話,也是秦壽和麻姑想說的。
若非根骨被毀,若非那些年不要命的為先夫人灌輸玄氣,根基大損,他何至這般孱弱。
“柔兒,隨我來。”良久,葉天峰才開口,音色沙啞。
葉柔深吸了一口氣,跟了上去,解婚約的文書,還在手中死死攥著。
內堂,擺著一塊靈位,姜玉仙的名,就刻在上面。
葉柔進來時,葉天峰正點燃麝香,背對著問了一聲,“當真要與楚蕭解除婚約?”
“我與他本無情,是父親非要亂點鴛鴦譜。”葉柔這一語,帶著幾許幽怨。
“此事,是為父考慮不周,未顧及你之感受,但楚蕭,絕非你想的那般不堪。”
“他是瞎子也好,蓋世天驕也罷,都與我無關,女兒不過憑心所願,便如我孃親當年,整個姜氏一族都反對那門親事,她還是遵循自己意願,不遠萬里與你來了廣陵,你可曾問過她,後不後悔?你又可曾問過我,願是不願?”
話至此,一父一女,都沉默了。
葉柔眸中有淚,滿心祈求,祈求父親莫再逼她,逼她嫁一個不願嫁的人。
葉天峰則滿目愧疚,他當然不會再逼女兒,政治聯姻,這門婚事,貌似自一開始便是錯的,一步錯,便是步步錯,他唯一沒看錯的,是楚少天,偏偏,要對不起那個娃子了。
“多謝父親成全。”葉柔如釋重負,露出了一抹開懷的笑,轉身退出了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