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只是想要跟他們兩個分享自己的手術成果的。
但現在似乎又讓原本輕鬆的事變得嚴肅了。
“你不必為這些感到糾結,選擇救下你,是我和伊恩共同做出的、理智的決定。”愛芙洛說。
元以曾以為一切矛盾都無法調和,所以她總嘗試粉飾太平,假裝一切都沒發生,假裝自己不知道那些因為身份對立造成的問題。
在過去這段住在病毒的時日裡,元以總是惴惴不安。
似乎事情到最後的走向都會演化到兩個極端,群體之間的極端對立到最後就會轉變成個體之間的勢不兩立。
元以擔心現在的和諧相處都是假的,她的潛意識總告訴她可以相信他們,但理智卻對她說:該小心。
總不能將自己的一切都寄託給人心吧。
有句俗話說得好,人心易變。
或許現在他們關係尚好,如此親密,但誰能確保以後一切都不會變呢?
她一直這樣認為著,還要假裝自己從沒這麼想過,元以想,這或許就是自己如此熱愛賽車的緣故吧。
在飛速拐彎時,離心力讓她幾乎要離開座椅,但安全帶死死束縛住她的身體。
就像是被一根繩子拴住的氣球。
在這樣可以將大腦完全丟擲去的時刻,元以會短暫忘記那些壓在心裡的不安。
“如果我恢復了記憶,然後發現自己就是公司的人呢。”元以問。
“如果我曾經屬於那個反過來壓迫你們的地方,並且參與過針對於下城區的那些行動,那又該怎麼辦呢?”
她緊盯著伊恩和愛洛,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伊恩避開了她的目光。
“到那個時候……分道揚鑣,反正那時,我們也不會是一個世界裡的人了。”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元以提起的那股氣忽然就盡數洩了出去,她低頭捂住了自己的臉,那種情緒太過複雜,複雜到元以壓根處理不了。
“抱歉,我——我想要出去一會兒。”
心理上驟然襲來的沉重的壓力讓她的軀體也感到了負重,元以的胃部一陣痙攣,甚至有種嘔吐的衝動。
她慌亂的轉身快步下樓,腳步有些踉蹌。
伊恩和愛洛就像是兩尊石像一樣站在那裡,似乎陷入了無休止的沉默中。
有些問題無法逃避。
對於矛盾,可以折中處理。
但問題,總要面對。
——
元以拉開車門坐進去,按下啟動按鈕,然後踩下油門駛離了卡索街。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只是茫然的開著車,轉動方向盤,憑藉著肌肉記憶開向遠方。
黃昏時分的未來城很美。
難得澄澈的天空佈滿了絢爛的晚霞,在高樓的鋼化玻璃上折射出奪目的光線。
元以可以看到空中來往的浮空車,遠處的碧空大廈在樓體的半腰處有一個寬敞的平臺,那裡總會播放些全息影像廣告,而今天似乎輪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偶像組合。
紅黃藍三個髮色的畫素小人在那裡蹦蹦跳跳的唱著歌,音樂聲傳遞的好遠好遠,和車載的動感音樂混雜在一起。
道路上也有車輛行進,和她的普卡擦肩而過。
橫跨眼前的立交橋,路過的交錯小巷,已經依次亮起的霓虹燈牌,偶爾街巷中亮起響亮的一嗓子“狗公司去死吧!”衝破天際,然後又再度遠去。
好像屬於這裡,又好像不屬於這裡。
元以將車開到了卡瑞非無人區。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消抹掉了晚霞的顏色,就像一塊深藍色的幕布,元以看不到星星。
她停下來,合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