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總有一些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這些傻子一定是勇敢的,這個勇敢分兩種,一種是真正的勇敢,明知道前方困難重重,仍然勇往直前,好比打虎英雄武松。
還有一種勇敢,叫不知者無畏,他並不知道前方究竟有多可怕,受困於自己的認知水平,無法對現有情況進行客觀判斷,反而得出錯誤的結論,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
邱曉瑩就屬於後者。
早在今夜以前,她就已經受步歸遠花言巧語的欺騙,自導自演了這一出失蹤案。
邱春暉從未想過,自己百般呵護的女兒竟然會做出這麼傻的決定。他有氣沒處撒,只得對著家丁們大吼大叫。他寧願昨夜的火把莊院都燒光了,也不希望看到女兒自己把自己送進狼窩。
“女兒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不聽爹的話?為什麼……”
“你現在就是問一千個、一萬個為什麼,也改變不了女兒出走的現實。”今惜古忽然說道。
蘇小小輕輕推了他一下。
今惜古調皮地朝她眨眼睛。
“這話是什麼意思?想趁機奚落我嗎?你是什麼人,怎麼會進到這裡的?”邱春暉現在逮到誰,誰都可以成為他的出氣筒。
“你這裡也沒有多難進,也不見得有多難出。哪怕每天都把那硃紅的大門緊閉,派一千個家丁巡視,你那個驕氣的女兒也會想辦法逃走的。”
周遭所有人都看向今惜古,好像他在說一件不得了的事。
邱春暉氣得青筋直冒,大聲嚷道:“為什麼?她有什麼理由逃走?她要什麼,我給她什麼。我給她配備了專門的後廚,安排了最好的僕人,還給了她世上最大的鑽石,買來最上等的綢緞,讓她成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她的確很幸福,幸福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幸福到連散步都有幾十個人作陪,幸福到晚上還會有人從外面鎖上房門……”他轉向蘇小小,和聲細語地問道:“換做是你,願意享受這種幸福嗎?”
蘇小小明白了今惜古的用意,連忙回道:“這個我可享受不來,彷彿住在一個巨大的牢籠裡。”
“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證她不會被外面那些濁氣汙染。我的女兒一輩子都要保持乾淨、純潔,誰也不能傷害到她!”邱春暉說道。
“正因為她的爹是個瘋子,才給了外人可乘之機。”
還沒有任何人敢這樣頂撞邱家莊的莊主,周遭的家丁立刻圍了上來,只等他一聲令下,就要把這個無理之人砍成肉醬。
但邱春暉並沒有下令,而是緊緊瞪著今惜古,後者也用同樣凌厲的眼神回敬給他。
“你的意思是,我對待女兒的方式是錯的?”
“不僅是錯的,而且大錯特錯。”
“是嗎?”他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對著女兒留下的字條出神,其實在讀到這行字的時候,他就隱隱開始自責:“我晚年好不容易才有這唯一的骨血,一直把她當做掌上明珠,她小的時候,為了不讓她跌到,我甚至都狠不下心讓她學走路。以至於直到五歲時,她才第一次下地走路。”
淚水劃過邱春暉的臉,這是一個可悲的父親。
“無論她對你來說有多珍貴,你都不該把她當做你的私人財產,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時間,有自己的朋友……”
這些話在那些家丁耳中穿過,他們也深有同感。只是礙於他們的主子,從來不敢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今惜古的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切開了邱春暉心中那層厚厚的保護殼,讓他不得不面對自己作為父親角色的失誤與偏執。他的淚水不僅僅是對過去錯誤做法的悔恨,也是對未來女兒可能遭遇不測的擔憂與無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