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卻沒辦法和表面那般鎮定,一天下來好不容易能喘上口氣的腦子,又因這通電話而不斷緊繃著泛起波瀾。
腦海裡反覆出現的,是那天眼睜睜看著女人被車接走離去的背影。
她很瘦弱,棉絮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像是隻裹了一具骨架,看著和這個小鎮分外格格不入。
雖然渾身衣物骯髒,髮絲凌亂,但回頭看他的目光卻始終是清明的。
他咬牙追上去,哭著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不想讓這些人帶走自己的母親。
而她卻毫不留情地將他甩開,話語含混又淡漠:“只有這樣做,對你對我才好。”
她粗糙的手撫上他的臉,並沒有因為離別流淚:“記住了,這是在泥潭掙扎的母親,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梁圳白的半張臉淹沒在陰影下,臉上辨不清神色,垂眼將手機重新抄回兜裡的時候,摸到了白天和知霧拍的那張照片。
他拿出來仔細看了一遍,拇指拭上她的笑眼,有些貪戀地反覆摩挲,最後小心翼翼地重新揣了回去,起身往前走。
像是死死拽住了一道光源,躬著的脊背重新挺起,終於又振作了幾分力量。
ntract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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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吃過飯了嗎?]09:03
[霧:今天要上班到幾點呢?]10:34
[霧:心情不好嗎?不想說話?]14:56
傍晚四點,知霧被幾個舍友簇擁著往馬路對面的商業圈走。
考完期中考試,避開一些兼職和約會,大家在週末難得有功夫一塊出門。
“除了去超市採購之外還要去哪?”
“順便去吃個飯吧,有家日料店做了很久的套餐活動了,都沒空去吃。”
“想去唱k啊,讓我來給你們表演一個經典曲目!”
幾人熱絡的談天中唯有知霧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董董,那你呢?”
“我都可以,你們決定就好。”知霧的手指放在聊天的打字框上,淡淡地回。
跨過馬路就是一家飲品店,幾個女生蜂擁進去先挑了幾杯飲品。
知霧沒進門,而站在門口重新編輯了一句:你再不理我,我可生氣了。
正要準備傳送,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汽車的喇叭聲。
她抬頭,一輛十分熟悉的京a標古特斯出現在視野中。
帶著白手套的女司機搖下車窗衝著她頷首:“小姐,請您上車赴宴。”
知霧聽得的眉毛輕輕皺了起來:“這個時候?”
司機平靜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先生也會出席。”
董煜明雖然人不在家,但是在外應酬時需要家人出席的場合,也一定會將他們接過去。
從小到大,知霧不知道出席了多少次這樣的宴會。
每當這時,晏莊儀都會拿上自己最昂貴的包和首飾,將自己打扮到有些刻意的程度,高興赴宴。
母女兩人的身份並不能跟著董煜明一塊坐進主位,只能夠坐到和他相對的另一側,看著他和身邊的人杯盞互推往來。
這就是所有記憶中,知霧與父親相處最長久的時刻。
小時候知霧還會在幾個穿著襯衫西裝的發福男人慫恿下,按捺不住地端起面前擺著的杯子,跑到父親跟前說些好聽的場面話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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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穿著禮裙,在臺上拉著大提琴即興表演一首。
那時的董煜明會在周圍人的盛讚中低頭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在她低下的發頂上敷衍地揉了揉,露出一個讚許的微笑,算是褒獎。
越是長大,越覺得這樣的場合無聊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