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沉默地凝望著車窗外的行人匆匆。聽到身邊的霍泱動了下好像在摸手機,寬闊的臂膀碰到了他的肩膀。
隔著薄薄的襯衫,白檀忽然感覺肩膀上短暫地泛起涼意。
他下意識看過去,卻在看清後視線怔住了。
霍泱那深色的襯衫肩頭處溼了一片,暈開一片極黑的墨色;而自己的衣服依然乾燥,連個水點都沒看見。
剛才撐著傘的人半邊肩頭全溼透,沒打傘的人卻被隔絕在滂沱大雨外,安全地躲在保護傘之下。
似乎是感受到白檀的目光,霍泱收了胳膊,右手搭上膝蓋,將最後一點冰涼的潮溼撤走。
白檀緩緩垂下眼眸,喉結無法剋制地滑動了下。
心頭又湧上了密密麻麻的奇怪情緒,那之後被說不清的熱浪與酸澀覆蓋。
白檀緊緊閉上眼睛。
怦怦、怦怦。
闃寂的車內,心跳聲震耳欲聾。
三年後再見到霍泱,他好像變了,變得冷漠、絕情,對自己說盡狠話。
可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霍老師,到了,您上去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我看您衣服都溼透了。”
司機一句話將白檀的思緒拉回來。
兩人進了酒店,白檀同以前一樣為霍泱放好洗澡水,再仔細檢查房間每處角落看有無針孔攝像頭。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霍泱脫下襯衫,這樣道了句,“敢和姚若卿嗆聲,看來不太瞭解他。”
白檀身體一頓,良久,直起身子:
“早點休息,我回房了。”
白檀剛提起工具包——
“心情不好吃點甜的。”上身赤裸的霍泱擋在他面前,手裡提著只巴掌大小的透明盒子。
白檀看著他手中的盒子,雙眼漸漸睜大。
他看看盒子,又看看霍泱。
這不是crystal relic蛋糕麼。
霍泱是什麼時候買到的?又是怎麼買到的。
白檀小心地捧過蛋糕,手指有點抖。
晦澀地說:“謝謝……”
說完,他嘗試著把蛋糕放進工具包裡,努力擺正。
“不吃麼。”霍泱淡淡瞥了他一眼,隨手拿過浴巾擦了擦泛著溼潤涼氣的肩膀。
白檀呡著唇,良久,像是被雨水侵襲,聲音也發著抖:
“我想明天帶回去給我女兒吃,這個很難搶到。”
霍泱將浴巾搭在椅背上,漫不經心道:
“過夜會壞掉,明天我再買。”
接下來,他還是那樣漫不經心,像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今天不是生日麼,生日應該吃蛋糕。”
白檀猛然抬眼。
燈光投映在眼中,被水汽打散,變成了細碎的星星點點,明璫亂墜。
心中湧上的熱浪如同洶湧的海嘯,朝著大腦中掌管意識的區域席捲而去。
“你,怎麼知道的。”白檀聲音喑啞,透著酸澀。
霍泱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痴也沒有回答的必要,收回目光後繼續擦拭身上的水汽。
白檀這短暫的前半生,過過的生日屈指可數。
他不太愛過生日。
因為在那些年的生日時,媽媽離開了家再也沒回來;
三年前期待的生日,也像今天一樣下了大雨,他站在會館門口望著那一家三口的幸福和睦,變成了陰暗的老鼠。
也是從那一刻心中生出執念,故事的展開,全因為三年前的生日。
後來大著肚子遠走他鄉,他再也沒有過生日的念頭,固執的將這一切苦難歸咎於那天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