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裡睡到自然醒。
白檀下了樓,他知道住家保姆一般起得很早,為僱主打理一切晨間事宜,便想著自己受人一家款待,不能白吃白喝,哪怕幫忙搭把手擺擺桌子呢。
但白檀沒碰到忙活的保姆們,卻看到了站在祭臺前,一邊擦拭著遺像一邊絮絮叨叨的霍慶賢。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尚且停留在二十幾歲的年紀,雖不似小說中描寫的豪門闊太那般明豔動人,但也乾淨純真,臉頰還肉肉的,年輕中透著小女生的靦腆可愛。
而霍泱的眉眼間與她有著八九分相似。只是霍泱為男性,五官線條更為利落分明。
“舒窈,你看到了麼,泱兒昨夜帶了朋友回家吃飯,這樣你就不用再擔心了。”霍慶賢語氣極輕,透著無盡的溫柔,擦拭遺像的動作也並未停下。
“你在生泱兒之前總是擔心,說怕孩子像你那樣,口齒愚鈍,不懂人情世故,會遭人欺負。現在你可以放心了,我們泱兒在演藝界大有作為,喜歡他的人不計其數,也有了能在中秋這樣重要的日子可以帶回家舉杯共慶的好友。”
“如果你在天有靈,有空就來我夢裡看看我和泱兒,舒窈,我很想你。”
白檀轉了個身回房間,自知偷聽他人說話極不禮貌。
他坐在床上,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霍泱的媽媽不幸喪命於產房,可就像他人所說,死亡不是結束,遺忘才是。
在她離世後的三十年裡,他的丈夫依然如當初那般惦念她,血氣方剛的男兒克服了生理上的慾念,三十年間從未想過再娶。
是對死去的髮妻負責,也是對她拼上性命誕下的小孩負責。
突破世俗的偏見,衝擊著懸殊地位的桎梏,原來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比金子還要堅定的愛情。
真好啊。
告別了霍泱和他父親,白檀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按照其他藝人助理發來的地址出發。
經過多方打聽,白檀從某位相識的藝人助理那裡尋到了城東區一位聲名鶴立的神算大師。
據說圈裡不少當紅藝人都找他看過,大師神機妙算,通曉前世未來,自稱每次投胎都得孟婆垂愛,沒有喝下孟婆湯,還留有前世今生的記憶。
反正吹得天花亂墜,白檀不信也沒別的法子了。
找到地方,大師就在一家道觀中開盤算道,求他算命的人大擺長龍,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白檀排了半天隊,午飯也沒吃,終於在太陽落山前見到了這位大師。
由扎著丸子頭的小道童領著進了屋,見大師盤腿坐在八卦陣圖案的雙開簾子後面,看不到臉。
那小道童在大師耳邊說了什麼後便退下了。
“大師,我……”白檀猶豫著開口。
“不用說了,你的來意我已知曉。”大師神神叨叨打斷他,“你被夢境困擾,特來請我指點迷津對不對。”
白檀一愣。
這老神棍還真有點東西。
大師作勢掐指一算,低聲道:
“我已經透過天眼看清你夢中困惑,只是開天眼極度耗費體力,諸多細節觀察不清,這樣吧,你把你的夢境仔細複述一遍,我來看看細節。”
白檀把自己做過好多次的夢從頭到尾複述一遍,然後低下頭虔誠等待大師解答。
大師在簾子後面只露出下半身,掐指一算,直接道:
“夢中反覆出現錦鯉和葡萄,這是一種暗示。”
白檀:“所以?”
“是胎夢。”
白檀:……
他一把掀開簾子,整個人往前湊,幾乎貼到了大師臉上:
“大師是不是看錯了,我是男的。”
大師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