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憶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見到言祁最後一面,立馬“噔噔噔”得跑下樓。
鍾懷安買完排骨回來,從鄰居那裡聽到言祁跳樓後的訊息之後,就把手中的購物袋往地上一扔,腿裡沒了力氣,跪倒在地,趴在地上爬了過去。
待掀開白布之後,看清楚地上躺著的人之後,鍾懷安一下子崩潰了,嚎啕大哭起來:“兒子啊!我的兒子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媽媽每天凌晨3點起來給你做飯,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給你,你就是這麼回報媽媽的?”
“媽媽好不容易把你養到這麼大,把你供到清北大學了,你這是在要媽媽的命啊!”
言憶緩緩走到言祁身旁,言祁身上的白布已經被鍾懷安掀開,露出了言祁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那雙有神的雙眸緊閉。
看著地上那已經凝固的血、邊上染紅的錄取通知書,言祁還穿著那件自己離家之前穿著的白色短袖t恤,也已經染紅。
言憶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色。
哥哥以往那雙會含笑、帶著調皮意味看著自己的眸子再也不會睜開了;以後自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再也見不到對自己好的哥哥了。
就像是……像奶奶一樣,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這是言憶腦子裡的唯一念頭。
言憶跪倒在言祁身側,眼淚已經流乾了,眼睛火辣辣得疼。喃喃出聲:“哥哥……”
鍾懷安哭得接不上氣,聽到言憶的聲音之後,像是來了力氣,當著所有鄰居的面,狠狠一巴掌抽在言憶臉上。
言憶整個人被扇得倒在了地上,臉上瞬時出現了五根手指印。
鍾懷安伸出手指,指著言憶的鼻子:“你死到哪裡去了?你是耳朵聾了?不知道你哥出門嗎?你就不知道跟著你哥嗎?你是傻的嗎,不知道拉住你哥嗎?怎麼死的人不是你啊!”
言憶低著頭沉默著,沒吱聲。
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言祁是真的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他以讓自己出門幫他買模型為由,甚至還允許她拿他的錢買喜歡的小說,把自己騙出門;還想到言祁說出的那句“不會再有下次了”。言憶突然就懂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真的……不會再有下次了……
言憶想,自己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啊。
言祁是因為喜歡自己,才會摸自己的頭,才會揉亂自己的頭髮,可她呢?她居然跟對她好的哥哥說出“再弄亂我頭髮的話,我就揍你”的話;言祁說自己是“小矮個”之後,她呢?她只丟下一句“你過分了”之後,連一個目光都沒有給言祁,也沒和言祁說一聲“再見”,沒和言祁告別。
所以,自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言憶想,言祁肯定是覺得,他疼愛了那麼多年的妹妹也不喜歡他,要不然妹妹怎麼會說出討厭他的話,要不然妹妹怎麼會不給自己一個眼神,要不然妹妹怎麼會不跟自己告別。
言憶又覺得自己太粗心了,怎麼就沒有及時察覺到言祁的反常之處呢?言祁不怎麼會弄亂自己的頭髮的,也不會取笑自己是一個小矮個的。她要是細心一些的話,她是不是就能聽出那句“不會再有下次了”裡的低落感,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救下自己的哥哥了?
那是對她好了那麼多年的哥哥啊,是疼愛自己的哥哥啊,可她呢?她卻都沒有看哥哥最後一眼,也沒有和自己的哥哥告別。
如果說,早知道這是和哥哥相處的最後一天,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哥哥了的話,那她肯定會好好和哥哥說一聲“哥哥等我回來”,或者是好好告個別,說一聲“哥哥再見”,或者是給一個擁抱也行啊。
可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又哪有“早知道”呢。
鍾懷安說得對,死的那個人為什麼不是自己,言憶現在心裡都快難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