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更深露重。
清冷的圓月高懸天上,周圍零零散散的星辰異常明亮。懷著心事的人披著大氅在院裡慢慢蕩著鞦韆。垂在地上的衣襬沾染上塵土,隨著輕晃還在輕柔摩挲著青石板磚。
院裡嬌豔的紅花有一半被寒風摧殘的耷拉了腦袋,失了生氣蔫巴巴的。
他剛親眼見證了一朵殘花的凋零。
發皺微枯的花瓣落在溼潤的泥土表面,餘香被厚重的泥腥味掩蓋。氣溫愈來愈涼,嬌弱矜貴的植物經不住凍。這裡所有的花用不了多少天便會全部零落成泥。
“感傷上了?要學黛玉葬花嗎?”
鄭黔收回留在花朵殘骸上的視線,眉間籠著濃濃愁緒。他抬眸望月,眸底映出朦朧亮光。“都幾點了,你還不下線。”
“怎麼,只許你們人類熬夜啊,我們人工智慧也是有夜生活的好不好。”
0211正叼著它們那兒特製的電子煙吸。吸嗨了後整個統變得溫柔禮貌很多:“要來一根嗎。我雖然沒什麼許可權,但搞到人類香菸還是很容易的。”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這衣裳是燻過香的,沾了煙味就不好聞了。”
鄭黔沒興趣。他緊緊了身上的大氅,嗓音帶著長時間不說話而特有的沙啞:“我問過侍人了。待會兒阿黎回府的時候會經過此處。我已經做好守株待兔的準備了,可不能因為一根菸誤了大事。”
0211不贊成:“......夜黑風高的,你要等到幾時。他萬一今夜不回來了呢?”
“不會的。院裡的丫鬟說了,阿黎雖經常外出但每夜都會回府。有時早有時晚罷了。”
鄭黔很篤定。他深吸一口涼氣,時時刻刻關注著門口的方向。
過了約莫一刻,在他腦子即將要被凍的變遲鈍的時候門口那兒才終於傳來悉悉卒卒的動靜。
是……兩個人影,其中一個還提著燈籠。夜裡黑看起來不大真切,不過還是能確認出是哪兩個人的。
小五扶著腳步發浮的唐黎艱難的往前走,竹編燈籠裡的燭火受夜風的影響明明滅滅。
他攙扶著一個喝的爛醉的人走了一路早已筋疲力盡。本想著遇見巡邏的守衛就能讓他們幫忙把少爺扶進院子了,可事與願違,走了這麼長時間愣是一個人都沒看著。
真是要命了,日後出門他一定要勸少爺多帶幾個人!
小五咬著牙悶頭前行,小腿肚都在發軟。快走到屋子時突然眼前一黑,他驚慌失措眨了眨眼,發現路被擋住了。
不祥的預感在心裡升起。
小五緩緩抬起頭把手裡的燈籠往上提了提,在看見那張背對著月光整張臉都隱匿在黑暗裡的人後他嚥了口唾沫,聲音顫抖道:“…您…您還沒就寢啊?”
壞了,怕什麼來什麼。
這…平時也沒覺得這花魁這麼高啊……怎麼現在抱著臂往這兒一杵襯得他和少爺像兩隻雞崽子似的……
趁小五說話的空檔鄭黔已經把人接過來摟進自己懷裡了。
本來凍的有些瑟瑟發抖的唐黎一接觸到溫熱的物體就出於本能立馬抱緊了。
這是喝了多少酒?掉進酒缸裡了吧。鄭黔被燻的沒好氣的揉了揉鼻尖,但還是脫下大氅披在了唐黎的身上。隨後冷淡的睨了小五一眼,道:“我扶少爺進去吧,正好有些事要問他。”
“哎,等等……”
小五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呆愣的看著自己少爺被高大威猛的美人很輕鬆的打橫抱起,直到目視著兩位進了屋關了門後他才機械性的吐出後半句話:
“少爺醉成這樣子…可能無法正常與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