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必到,可以用一種超然的眼睛瞧著他們的反應。
《朗讀者》21(2)
集中營的囚犯這個月不知下個月地死裡逃生,怎麼能夠習以為常呢?對新來者的恐懼,他們怎麼能夠漠然視之呢?答案是他們熟視無睹,他們麻木不仁,正如他們每天都得面對屠殺和死亡一樣。所有關於倖存者的文學作品,都談到了這種麻痺病,人只要具有這項本領,生命就可以減縮到就那麼幾件事兒,行為也會變得冷漠無情、肆無忌憚,煤氣毒死、爐子燒死也都成了家常便飯。在罪犯們的交代當中,雖然寥寥數語,煤氣室和焚燒爐乃是日常風景,罪犯們自己的生命也減縮成了就幾種功能,完全是毫無顧忌,冷血動物,冥頑不化得就像吸飽了毒、喝醉了酒一樣。在我眼裡,這些被告現在還是、也永遠將是深陷麻醉之中,在其中已經多少變做了化石。
那時,我一旦深究這種鋪天蓋地的麻木不仁,也就同時深挖出一件事實,那就是它不但沉沉地壓在犯罪者和受害者身上,即使是我們所有人,我們的法官、陪審團、檢察官或者書記員等等,他們天天要面對這些事實,也深受影響。當我就此對罪犯、受害、死者、生者、倖存者、生哀死榮者等等進行比較時,我沒有好受過,即使現在我也不好受。
對前後這兩群人究竟是否可以進行對比呢?我在一份報告裡曾經對兩者進行了一些比較,我 總是強調,罪犯們是被強迫到集中營去執勤的?還是出於自願去的?受害人是自己###受###,還是也施加於別人?這當中應該有巨大差別,這項差別的重要###表現在它具有最大程度的決定###。結果,我在別人那兒如果碰到反應,不是震驚就是憤怒。其實,我的觀點雖然激烈明確,但並非針對反對意見提出來的,而是在他們有機會表示異議之前就已經講述了。
那時我就已經常常反躬自問,所以我也同時問自己,我們這些第二代人,過去和現在究竟應該怎麼對待那些有關滅絕猶太人的、駭人聽聞的資訊呢?難道,我們不應該確信,我們這一代能夠理解那些不能理解的嗎?我們不應該相信,我們這一代能夠比較那些不能比較的嗎?難道,雖然恐怖本身已經不再是疑問,可是就因為一經調查,所調查的可怕罪行就會立即成為街談巷議,而不再單純是一種既成事實,一種我們只能在驚愕、恥辱和負罪當中面對著並沉默著的過去,因為這樣,難道我們這一代就應該放棄調查嗎?我們難道只應該在驚愕、恥辱和負罪當中沉默下去嗎?這又是為什麼呢?我參加討論班時抱著清算過去和解釋過去的熱情,我之所以這樣反躬自問,倒不是因為我隨著審判的進行熱情一下子減退了。並非如此,而是我在問自己,僅僅判決和懲罰少數幾個人,而讓我們這些第二代人繼續在驚愕、恥辱和負罪當中沉默下去,難道事情就應該是這樣的嗎?('EX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