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顯然認為逃亡海外,是個很糟的主意,亡命天涯,豈是他殺人如麻的姜氏叔侄的首選?
所謂“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富貴忘不了”,這姜彪,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攬權,老孔現在讓他交出兵權亡命海外,不啻對牛彈琴。
老孔笑道:“中策卻也簡單,起兵造反!你叔侄手下數十萬兵馬,且近在京畿重地,又廣結北胡諸部,如果突然發難,以清君側為名,殺進京城,幹掉周達。”
“陳立波等人,架空徐謙,將軍國重事握於手中,不消十年,南朝舊事,亦可覆盤重演。”
所謂“南朝舊事”,便是昔日南北朝時期,東晉和南朝宋齊梁陳四個朝代,都是由武將掌握軍國大權,最後謀朝篡位,取而代之。
老孔以這話來挑動姜彪,看來這個人的膽子和性格,倒真的與孔蘇頗為相像,都是千刀萬槍面前,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主兒。
姜彪的臉色越加難看,呼吸越發沉重,忽然勉強笑道:“此計也頗難。先生不在軍中,不知這軍中將領之心。這些丘八,看似魯莽,心中卻各有算計。”
“平日裡,我帶他們如何胡作非為都可以,讓他們造反,他們卻是打心眼裡反對的。畢竟,造反成了,是我做皇帝,他們依舊只是我的部下,不過是換個主人罷了;”
“而敗了,則是萬劫不復,九族俱滅,這樣賠本賺吆喝的買賣,他們是絕不會做的。”
聽他說了這話,老孔眼中頗為不屑,卻笑道:“這也只是我書生之見,紙上談兵,將軍莫怪!將軍既然一不做神仙,二不做皇帝,那便只有下策了。”
姜彪笑道:“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也許先生眼中的下策,反而是姜某眼中的上策呢。先生請講。”
老孔笑道:“將軍所言,至為有理!這第三策,風險也是不小,卻不用擔什麼造反惡名,也許將來青史上,還會被誇讚幾句。那便是,迎太上皇復位。”
此言一出,姜彪出人意料,沒有震驚,反而靜靜的看著老孔,顯然,老孔的這個想法,正符合他的心意。
“現在的局勢,皇上一心先除太上皇羽翼,再明正皇權(這是老孔有意說得委婉點,在場三人都知道,所謂‘明正皇權’,便是皇帝會殺掉皇太后和太上皇。”
“唯我獨尊,這種事大逆人倫,飽讀詩書的老孔,自然是不肯明言的);將軍叔侄,如能力挽狂瀾,挫敗皇帝企圖,將太上皇解救出牢籠,重登大寶,便是朝廷中興第一功臣。”老孔笑道:“有道是,不與人爭,人莫能與之爭。到那時,將軍叔侄便及時功成身退,丹書鐵劵,世代榮華,聯姻皇家,凌煙留名,想來也並非難事。”
“將軍不要忘了,太上皇素以寬仁著稱,從來以誠信待下,比起當今皇帝的寡恩刻薄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孔蘇忽然笑道:“這也就是為什麼,太上皇被囚禁深宮,無權無勢,天下卻仍有那麼多仁人志士,甘願為他肝腦塗地的原因。”
姜彪看著孔蘇,忽然笑道:“我幾乎忘了,貴岳父也是太上皇心腹……”
孔蘇含笑不語,對於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沒什麼好否認的,何況,姜彪對自己的情況,又怎麼會“幾乎忘了”。
姜彪點頭,道:“好,就照先生說的辦。”
老孔點頭微笑,眼神中,卻是異樣的神采。
孔蘇忽然道:“老孔,咱們扯得太遠,把眼前的事情都忘了,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師兄身邊這顆釘子?就這樣任由他壞事情嗎?”
姜彪道:“這事太難辦了!現在他已經和皇上都有了聯絡,恐怕我們便更不能動他了……”
“收買他?”孔蘇道。
“絕無可能。”姜彪道:“他是周達的親傳弟子和鐵桿心腹,而且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