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而略潮溼的帳篷中,在聽見韓烈轉述秦瓔的觀點後,阿曼和部族中的薩滿同時沉默。
韓烈細看他們的神情,心中瞭然。
作為事件當事人,他們並不是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只是人總是下意識推脫責任,並適當美化自己的行為。
就是這種心態,讓他們將自己的罪責推脫。
秦瓔只能從兩山的縫隙看見一角帳篷的頂子。
但從帳中異樣的沉默,她知道自己猜中了。
秦瓔沒覺得有多大成就感。
她低聲問韓烈:“你覺得他們的錯是打破了規矩嗎?”
韓烈本就挺直的背脊一僵。
答案難以啟齒,可他知道不是。
村子一個個毀滅,人一個接一個死掉,滾滾黃沙掩埋無數生命。
終其原因,是來自朝廷的尖刀在後逼迫。
是苛政不給人活路。
韓烈沉默著,就在秦瓔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道:“不是。”
沉默的帳中,韓烈突兀的聲音引得阿曼和薩滿同時看來。
韓烈抬頭看向兩人。
眼前的兩人周身面板焦裂可見紅黑的肉,未愈的傷口糊著些被膿水打溼的藥草沫。
但這些苦難,絕不是因為他們反抗規矩。
他們只是在為自己的部族祈求活路。
韓烈看著他們,卻在回答秦瓔的話:“為了活下去破壞規則,並非過錯。”
“真正錯的,是一年九十九株不死草鮮。”
是下達這命令人。
是以刀斧脅迫沙民執行這項命令的人。
阿曼和薩滿同時神情一動。
阿曼舉起裹著髒繃帶的手在右胸一撫,行了一禮。
他並未說話,但先前對韓烈的隱約敵意散去不少。
箱子外的秦瓔滿意點頭,小狼狗代行者腦袋還是清明的。
她唔了一聲,算是讚許,隨後對韓烈道:“那還等什麼?拉攏他們!”
在韓烈還沒反應過來前,秦瓔道:“舉行個什麼儀式吧!”
“隨便點個火盆,擺個桌!”
“上神我呀來下一場雨!”
秦瓔說得輕鬆又草率。
韓烈看了一眼阿曼和薩滿。
秦瓔並不知道沙民都有信仰,如眼前的薩滿便是天地神信徒。
沙民頑固,恐不願意在部族中祭祀外神改信。
韓烈垂眼細思一瞬後,問:“聽聞貴部信仰天地神?”
論及宗教,最為熟悉的自然是部族中的薩滿。
被雷電燒焦的薩滿,沉重喘息一聲:“是。”
韓烈又問:“天地神可曾在困境中顯靈?”
這問題毫無疑問極為冒犯,要不是他方才那一番話攢了點好感度,阿曼便會毫不猶豫拔出彎刀和他搏殺。
薩滿不悅問道:“天神一直在看著我們,為我們指引前路。”
韓烈無視他們投來的不善目光,繼續問:“天神可有為你們降下雨水,投來米糧?”
阿曼都被氣笑:“你們中原人信仰的神,就給你們降下雨水,投下米糧了?”
他本想諷刺韓烈,不料韓烈抬頭,臉上寫滿認真和虔誠:“是的!”
“我們的神,不但給降下雨水,投下米糧還為我們帶來了藥品。”
能潤腸通便呢!
“還為我們降服了災獸夫諸,一夜修葺了城牆,帶來了異獸大筋和如山一般的蟾酥。”
“便是來金鞍上的路上,也仰賴神明一路護持。”
阿曼一句沙民部族罵人俚語脫口而出。
眼前這中原人生得相貌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