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夜,做了一場夢。”喬四語氣平靜,語速平緩,彷彿那只是一個尋常夢。
“夢裡,我大概是死了。像只孤魂野鬼,四處遊蕩。我看見京中的喬王府,因為年久失修,四處破敗,我沒有在那看見父王和三哥。
後來,不知怎麼,我到了定州,卻只看見父王一人。定州,又變成了曾經那支離破碎、民不聊生的模樣,我回到喬王府,只看見白髮蒼蒼的父王,佝僂著脊背,再不復當年的英勇。
他一身疲憊,獨守著偌大的王府,孤孤單單,看得我心痛。
我看見他一個人,拄著拐,步履蹣跚,一步步走到祠堂,我看見他孤獨地坐在祠堂裡,上面擺著的,是我們的牌位。
我就那麼無力地,聽著他一個人唸叨著,我想要去觸碰他,卻碰不到……”
喬四說到後面,鼻音濃重,眼淚強忍住,沒有流下來,“我想啊,我不能就這麼死去,我不能留他們獨自面對,我不能這麼自私。所以,我醒了過來。”
張柚聽見喬四這樣說,心臟像是被一雙小手捏住,喘息不過來。
靜竹已經哭了出來,她從來不是一個感傷的人,可是聽見喬四這樣說,她只覺得心疼。
不止是心疼她夢中那個孤獨終老的喬王爺,她更是心疼喬四哪怕纏綿病榻,仍然想著喬王府,不敢懈怠。
若不是生在喬王府,她應該是隻想著今日明日瑣事的閨閣女子,不必陷入朝堂權勢的爾虞我詐之中。
翠柳擦了擦眼角的淚,喬四的話讓她想起了紅梅,她情不自禁跟著哭了起來。一群人,倒是都被喬四的一番話整得感傷起來。
還是喬四看不得她們哭哭啼啼,“怎麼一個兩個都哭了?哭什麼?我這不是好了嗎?”
“對,這是好事。郡主福澤綿延,能長命百歲。”翠柳抽噎著,扯出一抹笑。
悲傷的氣氛,這才消弭些。
張柚這場病,養了大半個月,盛夏的炎熱都被一場秋雨洗去了,京中已經開始入秋。
姚玉舒的死,引出了朝堂上一系列的變化。
太子因為欺辱姚玉舒,被李廣寒上書嚴懲,卻被皇帝輕飄飄的禁足,就一筆帶過了。
姚太傅替姚玉舒辦完葬禮後,對皇帝的處理結果不滿,卻無可奈何。他徹底對朝堂,對皇帝失望,最後上了奏摺,請辭。皇帝很快批了他的奏摺,準他帶家眷告老還鄉。
李廣寒因為無法替姚玉舒申冤,頹廢了一陣子,之後,他重新振作,開始暗中招攬朝中大臣。而今,已然一步步把握了朝中三分之一的勢力,在朝堂上,初具勢力。
八月十五,轉眼,又是一年中秋。
夏季的炎熱已經完全被秋季的清爽取代,院子裡的桂花又開了,香氣馥郁。
喬四養病這期間,魏年又幾次登門拜訪,喬四沒見他,他便只送東西便走,他讓人傳過信,喬四看過後就燒了,沒人知道他說了什麼,她們只知道喬四如今不喜他。
後來,魏年只讓人傳話,說他錯了,希望喬四能原諒他,喬四依舊沒有回應。
中秋這天,他又送來禮物,照舊被拒之門外。反倒是一直沒來過喬王府的李廣寒,今日竟親自登門拜訪。
他派巾祿將給喬四的東西送到了松雪院,他則是去拜會了喬王爺,等到喬四趕去書房時,才聽到李廣寒在同喬王爺商議,娶她的時間。
喬四站在書房門口,遲遲沒有動作。
張柚也只是在她身後跟著,默不作聲。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她們設想的那樣進行著,她們該輕鬆些的。
張柚看著面前有些呆滯的喬四,腦中無法抑制地思考著:這樣真的好嗎?
犧牲喬四終身幸福,去布一盤棋,那事成之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