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六一,明天記得來醫院啊。另外,那個。。你別忘記帶哦。”
“好的,楊醫生,我會帶上錢的。”
陸六一丟開手機,掀開薄薄的毛毯 ,慢慢將自己疼痛僵硬的身體從客廳沙發裡拔起來。
他費力的伸出一隻腳,在沙發底下,勾出兩隻人字拖。
搖搖晃晃走到轉角的臥室 ,敲了敲門。
這套房子是他父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產,是典型的杭城老破小學區房,一室一廳,45平方。
“吱呀”一聲。
房門被開啟一半,一個光著膀子、頭上一叢蓬鬆黃毛的瘦高個男子探出半個身子,惺忪著眼睛,不耐煩地說:
“幹什麼啊?我都還沒睡醒 ! ”
“黃瓜,購房款今天好給了,醫院剛剛催我了 。”
他看著黃毛青年,有些吃力的說著 。
“陸六一!又沒說不給你,催命鬼一樣!黃勤,別理他,睡醒了再說 !”
還沒等瘦高青年開口 ,一道刻薄的女聲從他身後傳出 。
陸六一沒理會主臥裡的聲音,只是直勾勾盯著面前瘦高黃毛 ,嘴裡一字一頓說道:
“兩點半前,轉錢,否則我殺了你!”
“你嚇唬誰啊!艹!”
黃毛男子輕蔑的低罵了一句,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陸六一,杭城本地人,32 歲,男,身高 1 米 78,有著一張符合夏國傳統審美的男性面龐。
因長期患病導致臉色蒼白,嘴唇呈現出略帶紫色,身形消瘦,這個月剛剃光的頭上又長出了短短的黑茬 ,寬鬆的籃球服套在身上,更顯得瘦弱無力。
母親生他時難產去世,父親在工地上打零工艱難地養活著他,直至上完大學。
十年前,陸六一大學畢業。
爺倆都以為即將熬出頭時 ,不曾想當晚他老爹多喝了兩杯,突發腦溢血,還沒送到醫院,身子就硬了。
俗話說:“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父親去世後沒多久,他大學裡談了三年的女友,就如同小說裡的情節一般,跟一個小富二代好上了。
女友分手的方式很乾脆直接,就是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絡方式 。
陸六一雖一直生活在社會底層,性子上打小卻顯得有些清高,舔狗的行為萬萬是做不出來的 。
所以當發現自己被拉黑後 ,二話不說也將對方拉黑了。
“連問都沒問分手的原因,即使我拉黑了他,他要找我還是能找到的吧?!說明他心裡一直根本沒我,這種人冷血到了骨子裡 ,將來也不會對我好的,跟他分手,正因為看透了他!”
女友有次參加同學會說起他來,這麼評價道。
陸六一併不覺得自己冷血,最多有些麻木。
分手後,他進入社會做過很多工作,寫字樓白領幹過,夜場保安做過,外賣送過,去過工地上扛過水泥。
這些工作中收入最高、最輕鬆的就是在火葬場背屍體,可惜這份好好的工作才幹了一個月就被一個關係戶給頂了。
這些年斷斷續續打著或長或短的工,也談不上快樂不快樂。
餬口而已。
直到三年前,陸六一應聘上了一家不錯的公司,正當以為自己總算穩定下來了,入職體檢報告上的“胃癌”兩個字徹底將那種麻木感推向了頂峰。
自那以後,原本走動就不多的幾個親戚,更是直接與他斷了來往。
他彷佛被世間遺忘一般,沒有朋友,沒有社交,也沒人在意他。
有的只是吃不完的藥,打不完的針。
一個月都難得響幾次的手機,每次不是推銷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