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百姓近半數以上都看過了猼訑的參軍戲,這戲一停演,他們反倒渾身不自在起來。很多人覺得生活了無趣味,便又想到了尋死覓活。
就連那些被顧飛舟挨個覺醒的書院書生、社會名流,也都重新陷入了茫然的狀態——如今妖異已除,益州城已經沒事了,他們開始反觀自身,思考生命。只覺得沒有猼訑的戲,這日子過得一日比一日空虛。
在所有人都陷入了行屍走肉的狀態時,忽然官府開始遊街,府衙的兵卒一坊接著一坊、一市接著一市,扯著嗓子宣傳著蘇天鶴即將演出新戲的訊息。
“蘇天鶴是誰?”
“好像是……是那個除了戴九爺的人……”
“哦,是他……”
人們本都想讚賞幾句的,但心底深藏的東西,一點也掩蓋不了。他們即便清楚地知道誰是正誰是邪,卻依舊對蘇天鶴極為不滿——在他們的內心深處,造成他們如今這般不死不活的人,正是蘇天鶴。
“他能演出什麼戲來?”
“呵呵,一個南海小島上來的漁民,怎能將咱們大唐的深厚底蘊演繹出來?”
戲尚未開演,已經有人開始不吝抨擊之辭了。
但人們還是期待著這場大戲,只因如今戴九爺不在了,總要有個戲來排解他們的苦悶,延續他們的執念,讓他們能夠再次活進戲裡,逃避現實。
很快,官府配合著蘇天鶴在益州的正中心搭建了一個高臺,臺高數十丈,臺上撐起了數百匹白布拼合織就的大幕。蘇天鶴以神境通的仙術,和眾人在一個米粒大小的芝麻上演出,而後透過數千個燭臺的投影,將方寸之間投在巨幕之上,好叫全城的百姓都能一目瞭然。
這天晚上,萬人空巷,大家都擠在各個坊市的廣場、大街,以及高處,等待著蘇天鶴的演出。
他們的心情很複雜,既希望看見蘇天鶴出醜,演砸戲、出洋相,又盼著蘇天鶴能超越戴九爺,演出更好的戲,成為新的角兒。
月滿西樓,巨幕上漸漸出現了人影。
蘇天鶴走上臺前,他的一舉手以投足,都纖毫畢現。益州的百姓從未這樣清晰地看見過一個巨人。有些年紀大的,已經將他認作是下凡的神靈了。
《踏謠娘》正式開演。
蘇天鶴、雲玲、柳棉棉、顧飛舟、葉薇,依次登場。他們不僅沿用了參軍戲的技巧,更將百戲的精髓融入其中。鬥雞走狗、爬杆耍猴,皆可入戲。
為了力求逼真,顧飛舟更是善用幻術,營造出一個又一個如夢般的場景,從地府到天國,從江河湖海到名山大川,這一齣戲,幾乎讓觀者跟著遊遍了整個大唐的錦繡國土。
這出戏的故事原本很簡單,出自樂府,講的是河朔有個不成器的蘇某,自號郎中,爛鼻貌醜,常常喝醉了酒毆打妻子。妻子氣不過,訴於鄉里。鄉人為她做主,找來蘇某,強迫他穿著婦人衣衫,邊走邊懺悔,且懺悔必須用歌聲唱出來。因且走且唱,故名“踏謠”。
蘇天鶴將其改編了一番,使其幾乎面目全非。
這個蘇某蘇郎中,自然由同姓的本家蘇天鶴來演,其妻是雲玲。一日,蘇天鶴醉酒打妻,一不小心栽進了自家池塘,來到少時居住的仙洲(其實便是子虛島)。蘇天鶴被從天而降的仙子柳棉棉所迷住,柳棉棉助他在雲天閣書院大大露臉,考試門門優異,更是把書院的惡少祁南風(顧飛舟飾演)打得哭爹喊娘。兩人出雙入對,慢慢冷落了雲玲。雲玲最終依了父母之命,將對他的愛慕壓抑在心底,和祁南風結了婚。
沒想到,柳棉棉並非人類,她頻繁地去各地聯絡妖異,叛島反唐,還在子虛島成立了義軍,準備和大唐政權分庭抗禮。蘇天鶴苦勸無果,只得和她離婚。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真愛是誰,追悔莫及。想要去奪回雲玲,